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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作品:不患寡| 作者:张佳音|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3-02-09| 下载:张佳音TXT下载

施晚意戏演全套,躲闪完像是意识到她的举动可能有些奇怪,眼神游移片刻,便面带紧张地扯开嘴角,冲姜屿小心地笑。

然后头缓缓挪到姜屿手掌下。

姜屿沉默地继续做完他一开始准备做的动作,将那几根发丝挽到她耳后,才平静地收回手。

施晚意僵立不动,眨巴着眼睛看他,像是在问:可以动了吗?

旁边姜夫人看过来的视线锐利的如有实质,姜屿很想捏她的脸颊“教训”一二,然在两家人视线之下,手只能背在身后,拇指食指指腹轻轻摩挲。

施家人瞧不见施晚意的神色,只瞧见两人的动作。

没有神情比对,这样的动作由施家人解读出来,便又带着另一种意味——

施晚意下意识后躲,可能是因为男女大防,可能是不想亲密,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无论是什么缘由,和姜屿满心满眼都只有她比较,总归显得不够上心。

于是,定亲的大喜日子,施晚意和姜屿双双挨了长辈的骂。

姜家——

姜夫人盯了姜屿一路,一回府便急问道:“你是不是欺负二娘了?为何她那般怕你?”

姜太傅亦是看向姜屿,“二郎。”

姜屿自如地说:“我是个男子,总归是有些霸道性子,她不老实,偶尔‘教训’一二,便老实了。”

真实的“教训”:□□。

姜太傅和姜夫人以为的“教训”:一些不太君子的恶劣行径。

“你、你、你……”

姜屿少时,裘马轻狂,如今伪装的好,骨子里的劣性不会变。

正是因为了解,姜夫人眼前发黑,攥着姜太傅的手腕站稳,直想打他几下解气,“二娘怎么就碰上你了呢……”

施家——

施老夫人直接上手了,一下一下地戳施晚意的额头,“你们两个早有了私情,怎么不与我说?你可知我们听说坊间的流言,姜家又忽然来提亲,我们惊什么样儿?”

他们这些人,似乎都对她的脑袋情有独钟,不是扒拉,就是戳,再不然就要捏一捏,当她的脑袋是玩物吗?

施晚意心里嘟嘟囔囔,却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任老太太戳。

她实在不知道,姜屿到底吐露到什么地步,万一说多自曝怎么办,只能闭嘴。

“说话。”

施晚意乖巧地认错:“母亲,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女儿吧。”

施老夫人一脸冷肃。

施晚意早看穿她纸老虎的真面目,试探地抓她的手臂,见老太太没甩开,便两只手臂一起挽上去,笑容讨好道:“娘~您也知道我不想改嫁,我带着那俩孩子单过,多舒坦,我不想去姜家嘛。”

施老夫人气儿又上来,质问:“你背地里那个人,处理好了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不想嫁,为何要与那姜二郎私相授受?现在京城传成那样,不成婚怎么收场?”

原来“书生是姜屿”的事儿,老太太还没发现,施晚意眼神一闪,微微收敛起笑,道:“娘,我都处理好了,我知道分寸的,您看我过来,不是没给两家难堪吗?白得了这么个女婿,您往后出去做客,多风光。”

这门亲事,是施家赚了。

姜家是大邺数一数二的门第,姜屿还是头婚,又倾心施晚意。

施老夫人想着,嘴边不由自主地抽动两下,要笑不笑地绷着,极力严肃地训斥:“我正要说你。”

施晚意端正立好,洗耳恭听。

可她表现得再乖巧,浑身上下,总透着股皮劲儿。

施老夫人没忍住,又点她脑门儿,“你嫁给姜二郎,就是姜家宗妇,怎么不在姜夫人和姜太傅面前表现得大方端庄些?”

施老爷不在姜太傅跟前,又没了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反驳:“我家二娘如何不端庄了?我瞧着甚好。”

长子施华亭连连点头。

施晚意小声嘀咕:“有几个像咱家似的,得有大嫂这样的人物掌舵。聪明人家想得多,哪会愿意一个女子迷得儿子晕头转向,在他头顶作威作福。”

施老夫人听得清清楚楚,琢磨半晌,恼火,“你是说谁蠢笨呢?”

一直未曾出声的齐筝忍俊不禁,提醒:“母亲,莫要被二娘带跑了思绪。”

施晚意委屈地看向齐筝。

齐筝对糟心小姑子十分冷漠,无视她。

施老夫人想了片刻,才回想起她本来要说的话,认真叮嘱:“人家对你好,你好生对人家,莫冷了未来女婿的心。”

施晚意有数。

姜屿那样的人,摆明了不容她推拒,她也不是不喜欢姜屿,何必矫情地“你追我逃没完没了”,当然,为了刺激除外。

她既然答应成婚,自然就有面对的准备。

况且姜夫人年富力强,姜屿有弟弟弟媳,府里还有那么些下人,宗妇又如何,没什么好愁的,什么路她都能推平。

施晚意回复老太太的担心:“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的。”

施老夫人仍旧唠叨不停,施晚意借口要去接陆姝,才终于脱离。

齐筝送施晚意,离了堂屋,便斜了她一眼,肯定道:“你先前养那个书生,就是姜二郎吧?”

施晚意摸鼻子,“就知道瞒不过大嫂。”

“再是光风霁月,世家子的骄傲,恐怕也不容你找别人。”

齐筝对姜屿印象好,真信了姜屿爱慕施晚意多年的话。

施晚意没否认。

齐筝瞧她,无奈地摇头,“年轻人真是能闹腾。”

“大嫂也年轻呢。”

齐筝没理她的吹捧,转而道:“姝姐儿知道吗?”

施晚意认真地点头,“先前稍稍提过一点,今日我回去,便与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跟她好好说说,别因为这事儿伤了母女情。”

“嗯。”

施晚意顺路去二房新宅接了陆姝和陆一钊,回府后留下陆姝。

陆姝满眼疑惑。

跟女儿坦白藏在暗处的男人,感觉还挺新奇。施晚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有件事与你说。”

“什么事?”

“自咱们分家出来,便有人想与我结亲,今日,有一家直接到你外祖家提亲了。”

“什么?!”陆姝震惊,“提亲?!跟你?”

施晚意停顿片刻,还是忍不住追问:“你震惊的是提亲,还是跟我提亲?”

语气里满满的威胁,大有她要是回答第二个,就大义灭亲之意。

陆姝:“……”

“嗯?”施晚意眼神危险。

陆姝吃她的和她的,不得不识时务地低头,“您是貌美又有钱的寡妇,有众多人求娶很正常,就是太突然,我才惊讶。”

施晚意复又恢复慈母之色,娇羞道:“没想到我这个母亲在女儿眼里,这样好~”

习武之人,最讨厌矫揉造作,陆姝满脸复杂,闭了闭眼深呼吸。

是亲娘,忍。

平复后,陆姝问:“同意了吗?是谁家?”

竟然很平静。

施晚意道:“姜家,就是送过你见面礼那位。”

她看陆姝情绪还好,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姜屿箭术极好,陆姝自然忘不了。然而即将有一个继父,陆姝还是沉默下来,不由自主地情绪低落。

施晚意看着她渐渐垂下的小脑瓜,状似没心没肺道:“我明日就去庄子上,你和陆一钊是随我去,还是留在城中读书习武?”

陆姝抬头,“不筹备婚事吗?嫁妆、嫁衣……”

施晚意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可不管,去庄子上是我早就定好的行程,我不改。”

陆姝小大人一般皱紧眉头,“你自个儿的婚事,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可她心里,不自觉地舒服了很多。

“成亲嘛,一回生二回熟,你还小,等你长大就习惯了。”

陆姝满脸“你别以为我是小孩儿就骗我”的神情。

施晚意拍拍她的肩,又问她跟不跟着去庄子。

陆姝认真思考,摇头,“阿弟还得跟先生读书,我也要习武,而且……我答应三婶,要去陆家看祖母。”

施晚意眉头一动,今日姜施两家定亲的事儿传开,老戚氏难保不会对陆姝说些有的没的。

她想了想,问道:“你担不担心我又成亲,会不要你?”

陆姝肯定有情绪,但她习武之人,坚决不承认,“呵,我怎么可能会担心?你瞧不起我?”

施晚意瞧着她挺胸抬头撑起气势,心下暗笑,表面上则是感叹:“也是,你长大定然比我厉害。”

说她厉害,陆姝心里美,却又忍不住幽幽道:“而且,你常常甩下我出去玩儿,我早就看清你了。”

施晚意这个贪玩的亲娘无从辩驳。

第二日,施晚意便告别宋婆子和陆姝、陆一钊,欢快地乘马车奔向城外。

她是真走啊。

留守的老少三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而施晚意走了,姜施两家定亲的消息却引爆了京城。

流言再离谱不过是流言,可离谱的流言成了事实,所有得知消息的人有那么一瞬,都失语了。

竟然定亲了?!

流言是真的?!

姜屿和方既清的官职,又有了方便,很快便在京城铺开新的传言——姜二郎痴心多年,抱得美人归。

姜屿是京城极负盛名的郎君,少年得志,青年居高位,娘子们钦慕他,郎君们敬佩他,但他一直不成婚,也是京中常议论的事。

不是没人猜测他有爱而不得之人,可人们想来想去,都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爱而不得。

现下有了“神女已嫁,襄王苦等”的传闻,那么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才子常和风流配,痴情却更难得。

即便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实在有些魔幻,即使许多人都说施晚意这个寡妇不配,但坊间对两人之间如同话本一般曲折的缘分,确确实实议论得热烈沸腾。

甚至超过为太后寿诞而来的各国使臣。

不过无论如何讨论,有一点,是所有人都认同的——姜屿各方面都强过施二娘子的亡夫陆仁,施二娘子二嫁更好,肯定有不俗之处。

陆家人在各种异样的目光下,心中愤恨,却也没法儿反驳。

怎么反驳?姜屿还真就处处比陆仁强。

陆家人气闷不已,除了必须出门的陆侍郎,其他人全都闭门不出。

老戚氏更是在正院发了一场大火,她院子里的木制物件儿在施晚意走后就换成了陶瓷,一下子又碎一地。

戚春竹管家,瞧见的时候,肉疼一瞬间盖过知道施晚意再次高嫁的嫉妒。

“母亲,您舒舒气,莫气坏了身子。”

老戚氏胸膛起伏,无法不生气,“大郎的死可是跟那姜家有关,她竟然要嫁去仇人家,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是有关,可仇人……也算不上吧?

戚春竹只敢腹诽到这儿,当作“究竟是谁不可理喻”这一句腹诽从来没出现过,同仇敌忾道:“大嫂确实有些过分。”

“你还叫她大嫂?她不配。”

戚春竹便改口,“施氏愧对长兄。”

老戚氏满脸恨意,“我不会这么算了。”

戚春竹犹豫,“姜家势大,万一得罪了他们,三郎和四郎的前程……”

老戚氏汹涌的恼恨一滞,恶狠狠瞪向戚春竹。

戚春竹忙建议道:“母亲,姝姐儿和钊哥儿明日不是过来吗?不如……”

老戚氏眼神幽暗。

隔日,陆姝和陆一钊来到陆家。

府里下人看到两人,尤其是陆姝,神情尤为诡异。

陆姝全都当作没看见,陆一钊更是目不斜视。

老戚氏一见到两个孩子,便将他们揽在怀里,“心肝肉”的叫个不停。

自从分家出去单过,陆姝和陆一钊也不是第一次回来请安,可却是头一遭被如此对待。

两人在老戚氏怀里对视,陆一钊虽年少却已经颇有城府,眼睫微垂,立即便猜到祖母有目的。

陆姝则是敏感地觉得别扭。

而老戚氏到如今仍然没有去掉轻视的毛病,依旧傲慢,只稍作表现,便展露她的企图。

老戚氏作出怜惜之态,对陆姝心疼地说:“你娘改嫁,对你如何打算的?难道要陆家的姑娘寄人篱下吗?我可怜的姝姐儿。”

陆姝不解:“为何寄人篱下?我们有自己的家啊。”

老戚氏越发心疼地看着她,“难道留你们两个孩子自生自灭吗?你们是陆家的孩子,再不济也有陆家,回来,祖母疼你们。”

陆姝和陆一钊对视一眼,他们自生自灭吗?

陆姝道:“祖母,我和阿弟两个人在家,挺好啊,每日照常上课,吃喝也和从前一样……”

“你们还没切身经历过那样的难处,如何能体会……”老戚氏欲抹泪。

陆姝挠挠头,“能体会啊,我娘去庄子上玩儿了,至少半月才会回来,如今就我和阿弟在家啊。”

老戚氏动作一滞,随即怒道:“做母亲的,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陆姝:“……祖母,我娘不是一直这么不负责任吗?”

老戚氏:“……”

陆一钊低头忍笑,肩膀微颤。

老戚氏没瞧见陆一钊的神情,面色冷了冷,仍然是一副为他们担忧的口吻,“她改嫁去姜家,将来必然会有别的孩子,你们身份尴尬,姜家恐怕不希望你们跟她联系太紧密,到时候你们如何自处?”

这是个极现实的问题,陆姝是亲生女还好说,陆一钊这个庶子才是真的身份尴尬。

陆一钊不由望向陆姝。

陆姝沉默。

老戚氏嘴角露出个隐晦的笑。

陆姝的神色越来越复杂,忽地长叹一声,“唉——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娘,他好可怜啊~”

老戚氏的嘴角僵住。

陆一钊紧抿嘴唇才能克制住即将溢出的笑意。

然而陆姝甚至觉得,那个姜大人也有点儿可怜。

她听宋嬷嬷说,那位姜大人公务繁忙还亲力亲为筹备婚礼,她娘……略拿不出手。

陆姝忧愁:不会退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