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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春季(6)

作品:春季潮湿不宜私奔| 作者:小央|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3-02-23| 下载:小央TXT下载

第6章

和人确定关系的时候要说:“只有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样一来,和人断绝关系的时候就可以说:“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不平凡是一种带诱惑的陷阱。人都难免自命不凡,越天真越容易被骗。正因如此,被揭穿才最伤人。

听到她的话,闻京惊讶、扭曲、恼羞成怒的表情也那么普通,随处可见。

他说了好像演电视剧一样的台词:“你不是说过我闪闪发亮吗?”

“你信了吗?”莫乌莉反而困惑,“星星都不会发亮,人又不是电灯泡,怎么可能发亮?”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身体很冷。她不是容易感冒的体质,但也不喜欢吹风。

莫乌莉笑了一下:“那我走了。”

大学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课程忙碌,人也自由,大家并不是一定要说话。莫乌莉没有前任、前前任的意识,不觉得谈过恋爱有什么,从不会尴尬。

天蒙蒙亮,莫乌莉起了床,用冷水洗脸。前一天学习到很晚,还很困,洗着洗着,干脆把毛巾重重盖在脸上。呼吸变得逐渐困难,不知道吸入的水和空气哪个更多。她只是闷闷地等待,期盼幻听出现,想象有谁在耳边读秒。

即便无聊,只要时间能流逝,生活就要继续。冬天,街上的每个人都穿得很多,走起路来也笨重。

莫乌莉到了学校,住校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开启一天。而她也加入其中。

莫乌莉是班长,学习也好,就算本人没有那份心,不自觉也会受器重。有这学期才开课的专业课教授找上门,问她要不要帮忙翻译材料。莫乌莉没想受累,学习就够累的了,可是,气氛使然,她没拒绝过来。

论文里的专业词汇很多,就算只用照办,也是个头疼事。莫乌莉去图书馆借词典,遇到两件倒霉事。

第一,辞典被借走了。专业词汇很全,年代很旧,只有一本。

第二,闻京又来了。

闻京走过来说:“我们谈谈吧。”

分手后,闻京打来了几次电话,也有发消息过来。莫乌莉甚至在想,要么找个有监控的地方让他扇一耳光,闹进派出所,坚持不和解,最后搞个拘留,彻底撕破脸会不会更利索。

莫乌莉说:“你从实验室出来?要收起来哦。”她看到他穿了白大褂。

“嗯……”闻京不想话题被岔开,“不是,我来是要跟你说,我还没答应,我们这样就要分开吗——”

莫乌莉说:“新课都要选课代表,你有打算竞选吗?化学换了老师,系解这星期顺延,第一堂课可能会跟别的班一起上,应该会在多功能报告教室。”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会把通知发到群里。”莫乌莉说。

鸡同鸭讲了一大通,他们已经抵达食堂,莫乌莉直接走进去。闻京也紧跟其后,却被门口的食堂阿姨直接拦住:“哎!什么专业的啊你?白大褂不能穿进食堂不知道?你们老师没教?把你名字告诉我!”

背后传来阿姨义正辞严的说教声,莫乌莉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食堂阿姨挡人技术堪比利瓦科维奇,闻京突破不了,只好脸都不要了,大声喊话:“莫乌莉!”

周围都是学生,院里的,院外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这种场合谈私事,无异于社会性自杀。莫乌莉回过头,倒是有那么一点无语。

闻京还没吭声,潘朵然突然出现,力气很大,直接把他撞了个趔趄。她没有用手,单纯靠躯干,就算在足球场上,也只能算合理冲撞。

潘朵然笑着说:“莫乌莉!一起吃饭吧!”

她二话不说,拉着莫乌莉就走,把闻京甩在了门口。

两个女生端着餐盘坐下。潘朵然说:“我听说了,你终于甩掉他了!可喜可贺,下一个更乖!你本来就该找优秀的。”

莫乌莉问:“优秀的?”

“优秀的!”

“田亦是优秀的吗?”

潘朵然自信满满:“当然了。”

莫乌莉又问:“田亦和王江涛老师哪个优秀?”王江涛是新东方的英语老师。

“田亦还是学生,肯定是王江涛老师优秀。”

“那田亦和王江涛老师,选一个做你男朋友,你选谁?”

“……”

莫乌莉没有表情,看着潘朵然露出脑袋短路的表情,然后她才笑。

感觉像是看到了小浣熊洗棉花糖的视频。

潘朵然说:“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啦!”

她们吃完饭,莫乌莉盘子里的食物基本没动。潘朵然瞪大眼睛:“你只吃了几粒米吧?”

“没什么食欲。”

“是不是失恋太伤心了?”

潘朵然是个热心肠的人,可能有点热心过度。这天的课结束,借口借笔记,她拉着莫乌莉一起去学习。不到期末,学校很多学习的场所晚上都要关门。等到晚上,她们踩着门禁出来,潘朵然又参考自己的爱好,决定带莫乌莉去解闷。

从上出租车,路上,到下出租车,进场,整个过程中,潘朵然一直在说个不停。

她们在门口寄存了外套,脱掉柠檬黄的大衣,潘朵然里面的衣服仍然是五颜六色的。像镭射布一样彩色的T恤,条纹长裤,不时髦,但很可爱。她的笑容也像彩虹一样熠熠生辉。

潘朵然说:“这里的老板是朋友的朋友,来玩的人不会太多,但是也很热闹。”

莫乌莉穿着松松垮垮的黑上衣,一言不发,打量四周,走在她身边。

里面很暗,声音却喧闹。灯像是幽幽燃烧着的鬼火,不够明亮。她们占了一处高脚桌。

莫乌莉在转鸡尾酒杯,潘朵然却注意到别的地方。她没说话,莫乌莉抬头,很自然地看向同一方向。

“朋友的朋友”中大概有重合。

在室内,易思违仍然戴着帽子,稍微挡住了眼睛。

他在笑着,突如其来,有身材纤细、穿无袖衫的女生跳到他身上,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缠住腰。音乐和彩灯在狂躁地扭动。他笑着转了一圈,直接放开,女生跳下去。紧接着,排在后面的另一个女生冲上来,这次是短发格子衫,动作和前一位大同小异。

夜店里,周遭人起哄,易思违照常转圈,坦然地笑着,手稍稍贴在她背后,放下这个人,又接住另一个。这次的没跳稳,他公主抱着人家转了一圈。最后被公主抱的还有男生。

莫乌莉说:“……这是在排队领地-西-泮?”

那是有镇静作用的药。

“哦,打招呼。”潘朵然却见怪不怪,笑眯眯地抽电子烟,“他们喜欢易思违,想跟他谈恋爱,但是不行。所以就这样。”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蹦迪中,潘朵然情绪高亢,无缘无故地哈哈笑。她也跟着音乐摇晃身体,胸脯起伏,笑容洋溢。

“……”

因为是熟客很多的店,莫乌莉环顾一周,正在关注易思违那边的人居然不在少数。

她别开目光,有人来搭讪,被莫乌莉不经意的眼刀逼到原路倒退。

炸薯条送上来,潘朵然把它们和酒都吸进嘴里。莫乌莉替她拿着电子烟,顺势抽了一口,烟雾弥漫。

潘朵然还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易思违运动神经真好,但是好bking啊。”

莫乌莉喃喃自语:“狗东西。”

“什么东西?”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莫乌莉和潘朵然都回过头。

潘朵然笑嘻嘻,把电子烟递到他嘴边。易思违抬手挡了一下,问她们,不,准确来说是问莫乌莉:“你说我是‘狗东西’?”

“嗯,对。”莫乌莉说。

潘朵然打岔说:“前几天莫乌莉分手了,我带她过来玩。”

“我知道。闻京在宿舍发脾气,还踹了我的桌子。性格真暴躁,”易思违没抽电子烟,但是吃了薯条,“跟我有什么关系。”

潘朵然说:“哈哈哈,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也不回消息。数学之后不是没课吗?”

“我去上思想道德修养。”

“那不是上学期——”话说到一半,潘朵然忽然想起来了,扑哧一下笑出声。

易思违靠在桌边,侧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莫乌莉。

莫乌莉任他打量。

潘朵然夹在两个人中间,抽了一口电子烟,好像送麦克风一样,把烟嘴对准莫乌莉。莫乌莉打开了。

她开口,却不是说课程的事:“你戴了美瞳?”

潘朵然又把电子烟伸向易思违。易思违摆摆手。

“没有。”他说,“你们分手了,以后不会针对我了吧?”

她说:“好好修你的课吧。”

莫乌莉讨厌易思违。

不管别人觉得他有多无可挑剔,对他有多趋之若鹜。

声音、长相、性格,她都不喜欢。

在他们专业,大一下学期的课程已经足够多。每个星期七天,只有一天中午时间充裕。然而,就是那一天,易思违还得赶去教室,和年事已高、即将退休的男老师一对一教学。

之前大家一起考试还有重点划,也能帮点名,如今师生各一人,不来一目了然。不仅如此,老师第一节课就认定他态度不端正,抱着为民除害的思想,决定扼杀他及格的所有捷径。

被老师批评“你怎么搞的”也就算了,身边的人也把他当笑料。

易思违真的很惨。

深夜时分,只要他站到宿舍走廊,对着窗户叹口气,随便路过一个同学都会抓住他,生怕他一个想不开,直接跳下去。

几个乐于助人的隔壁班同学左右护法,把他送回寝室,连他一句“我只是在等水房衣服烘干”的辩解都不听。

易思违坐在桌边背书,看了半天,眼睛都痛了,抬起头来滴眼药水。

他的朋友汤祁乐说:“你在哭吗?”

“没哭,”易思违说,“我在下咒。”

汤祁乐觉得超好笑:“诅咒班长?”

“嗯。咒她遛狗的时候被绳子绊倒。”

“她养狗吗?”

“不知道。”

“那你还是换个方法打击报复——”

汤祁乐话没说完,闻京突然进来了。他们的对话立刻中断。

易思违说:“闻京,你不要紧吧?”

闻京说:“啊?哈哈哈,没事啊!能有什么事?没事没事!你是说分手吧?我无所谓的。有的女的就是那样,菜鸟嘛,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乱。我为她好她不听,到时候被人玩烂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老实人接盘。反正与我无关了。”

易思违微笑:“我是说你体育课去医务室啦。”

“那个啊!”闻京停顿了一下,继续挤出笑,“那个也没事!”

汤祁乐说:“不要背后这样说别人吧?”

闻京一愣,看看汤祁乐没有表情的脸,又看看易思违,小声嘟囔:“你又不知道,没人看得上她……”

他出去了。

汤祁乐又笑起来,跟易思违说:“他为什么老是那样?好像自己很吊一样。”

易思违没搭腔,因为在想事。新想法冒了出来。他突然说:“班长讨厌我。”

“嗯?”

“讨厌我比喜欢我更好。”

“怎么这么说?为什么?”

易思违说:“报仇更简单。”

顺延一周的实验课如约而至,按照老师偏好,先在多功能报告厅进行规定和基础知识讲解,全级一起参加。

竞选课代表的通知提前发布,经班长和学习委员的手,大家都做好了准备。

看到易思违报名,莫乌莉没多想什么。

等正式上课,轮到竞选环节,老师依次分班叫人上去发言。

他们班排在中间,易思违的顺序不靠前也不靠后,就是这种不偏不倚的时机。他走上台,带了PC。当他投屏PPT,台下难免有人心里打鼓,要么是“准备够充分”,要么就是“竞选课代表而已,别内卷了”。

易思违清了清嗓子,嗓子有点干。毋庸置疑,他是本年级的名人,放眼望去,此刻在会心微笑的都是帅哥爱好者。

上课要看屏幕,莫乌莉戴了眼镜,听他说话,反正和其他人也没太大差别——自我介绍,聊聊自己对科目的理解,表表决心,不过如此。讲完结束,大家鼓掌,她百无聊赖地低下头。

就在这一刻,四周有些奇怪的响动。

莫乌莉没上心,轻轻按着眼镜腿。她稍微抬起眼,前面的同班同学正转过头来看她。

干嘛?

不单是前座,旁边人也在看她。莫乌莉抬起头。

易思违是用自己的电脑投屏的。发表完毕时,他非常巧妙地“失误”,“顺手”关掉演示文稿,“不小心”露出了桌面壁纸。

那是过年以前,莫乌莉跟潘朵然去吃火锅时拍的照片。

照片里,莫乌莉看着镜头,眼神冰冷,脸上是一个敷衍的笑容。

讲台下,莫乌莉望向银幕,诧异了片刻,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始作俑者把电脑屏幕压下去,画面随之消失。但是,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哦,不好意思,”易思违平静地说,“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