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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Gin-前篇

作品:从零搭建的蜂蜜陷阱| 作者:Derive|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3-08-07| 下载:DeriveTXT下载

01

在很久远的记忆里,他去过最干净、最明亮的地方,无疑是组织的医药研究所,这其中最“干净”的,应该是绵星夫妇的医疗室。

02

从战乱国的贫民窟脱离,进入跨国犯罪组织时,黑泽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无亲无故,天生情感冷淡,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而活。

对他来讲,食物能果腹就行,金钱对他没有吸引力,令人醉生梦死的烟、酒、du他更是没有兴趣。

但黑泽阵就是要活着,不择手段地活着,并且不断变强——这好像是一种本能。

被Boss带进组织后的初期,黑泽阵每天都要和其他的同龄人一起接受严苛残酷的训练,等训练期结束,他成为了唯一活着的人。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Boss。

老人看起来和蔼可亲,看着他时眼里充满了对“未来可期”人才的欣慰和兴奋,黑泽阵却无动于衷,心里生不起半点波澜,甚至还不如见到鲜血时有情绪。

他知道组织Boss看上了他的能力,想把他培养成一把利刃,黑泽阵觉得无所谓,他厌恶被威胁、被逼迫,索性Boss也没干这种蠢事,只是给他展现了组织的强大势力,描绘了野心勃勃的未来。

于是黑泽阵选择接受留在组织,以雇佣的形式——不论那老头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黑泽阵就是这么定义的——他给Boss干活,Boss提供他变强的机会,和无忧的生活。

而且这里充斥着血腥和危险,是他过去十几年最适应的生存方式。

在哪儿活不是活呢?

03

无论是头脑、体术,还是作为杀手的其他训练项目,黑泽阵都是无可挑剔的优秀,由此很快成为了组织的“新星”,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和忌惮。

组织可不搞慈善,代号成员尚且要随时保持警惕,避免不知道哪天就稀里糊涂的死了,底层成员更是只有拼命获得代号,不断往上爬,展现能力,让自己对组织“有用”,才能摆脱随时会被当成棋子炮灰的命运。

所以,面对一只还未完全成长起来,却已经会威胁到己方地位的狼崽,不少心狠手辣的组织成员只会想着要趁机先弄死对方最好。

十几岁的少年到底是在年龄和体格上不占优势,应付起那些故意找茬攻击或是用阴招的成年人,黑泽阵纵然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且天赋卓绝,反击果断,也免不了会受伤。

这一切都被随时掌握着组织动向的Boss看在眼中,他没有制止这种“内部竞争”,当然,黑泽阵也不需要,狼崽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仇势必要自己来执行。

但Boss也没打算要黑泽阵折在这种内斗里,为表达对黑泽阵的“看重”和“喜欢”,特意嘱咐他每次受伤的时候可以去专给代号成员提供医疗的医务室治伤。

黑泽阵不置可否,却没听从。

能从贫民窟里活着走出来,又被Boss看中带进黑衣组织这种地方,他对外人的戒心不是一般的重,越是受伤、略显虚弱的时候越是会谨慎,他宁愿自个儿随便包扎一下上上药,让伤口好得慢一些,也不轻易让别人靠近受伤的自己。

除非有伤口是真的自己处理不了。

事实证明,哪怕是没长成的狼崽也是孤狼。

身为Boss要培养的人才,本来该是由经验丰富的代号成员带着黑泽阵出第一次任务,但黑泽阵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拒绝,选择单人行动。

一个人行动的结果就是任务圆满完成,人死了,扫尾也干净,代价是右腹部不慎被开了一道大口子,不得不进行缝合处理。

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走进医药研究所,如果不是浑身散发着血腥气、嘴唇像他的银色短发那样似的发白,外人恐怕都看不出他受了伤。

黑泽阵进组织后一直没有闲着,多数是在进行与杀手有关的训练项目,但这不代表别的方面他一窍不通,有赖于超强的记忆力,只要是他觉得有用的、并且愿意记住的东西,都能被他印刻在大脑里,比如他所处组织基地的基本结构与地形图。

黑泽阵在一楼某房间外驻足,只见门边挂着【绵星】的门牌。

他来的这个医药研究所只是普通级别,不涉及保密项目,是可以对组织成员开放的,而Boss让他来的这间医务室,明年上说是专给代号成员提供医疗……

黑泽阵单手推门而入,随意回想起他偶然听到过的情报。

此处医务室的负责人是Boss的“家庭医生”,绵星夫妇,与另一对专攻神秘药剂的宫野夫妇不同,他们似乎的确是普通医生。

Boss希望有一个健康长寿的身体,也为此修建、投资了许多医疗机构,但他已经年老,换句话说,Boss日渐体弱虚衰并非是因为什么“急病”,而是因为老了。

对于老年人的慢性病,寻常医疗手段的效果是非常缓慢的,也因此,Boss更倚重宫野夫妇,期寄于他们研发出能让他“焕发生机”的特效药物。

这么一比较起来,绵星夫妇虽然也是家庭医生,但重要性就大大不如宫野夫妇,为了不浪费“资源”,Boss就让绵星夫妇在不需要给他看诊的时候,在这医药研究所里负责医务室,平时给代号成员看看病治治伤,做点别的医学研究也可以。

黑泽阵懒得去分析这背后是否有Boss装模作样收买代号成员人心的因素,又或者这是否是Boss对绵星夫妇的发配,他只要确定绵星夫妇医术精湛,不是会在疗伤过程中恶意做手脚的人就行了。

是也无所谓。

别招惹到他头上就行。

黑泽阵坐在椅子上,一手撩开衣摆露出右腹部,目光轻慢地扫过屋里摆放的医疗器械,和眼前低头认真查看刀伤的女医生。

很显然,这位一看就没多少攻击力的绵星医生对他并不构成威胁性。

然而在女医生要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黑泽阵仍是拒绝了局部麻醉。

女医生看起来并不惊讶,也没有强求,似乎这样的“拒绝”已经是寻常了,她只是无奈地笑笑,准备好清创包和其他物品,就开始着手处理伤口。

酒精和碘伏的味道很快冲散了铁锈气,但对黑泽阵来说,敏锐的五感更容易捕捉后者,等针扎进肉里,腰腹的肌肉收到疼痛的刺激,条件反射地抽/动、收缩,他只当自己没感觉,呼吸着混杂气味的空气,等待缝合结束。

女医生说话温声细语,动起手来却干脆利落,等将最后一片敷料盖在伤口上贴好,整个过程也没用几分钟,而且与方才同意不用麻醉的“好说话”不同的是——

“你还要在这里等待观察哦,顺便挂瓶葡萄糖吧。”她坚持道。

黑泽阵自然拒绝,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流的血是有点多,但不到失血过多的地步,与其继续待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他更愿意回自己的安全屋休养。

“可是我听说,最近你被组织内很多人都盯上了吧?”女医生闲聊般说道。

黑泽阵当即眸光一冷,静静地看过去。

女医生好似感受不到他的警觉,笑容不变,温声劝道:“第一次出任务就圆满成功,而且还是独自行动——有些人估计已经坐不住了,若是得知你受伤的消息,恐怕你这回去的一路上会不得安宁,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

黑泽阵微微皱眉,心里若有所思。

他完成任务一归来就先来了医务室,还以为这里是“偏僻之所”,没想到这女医生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还是说,这是她根据他受伤之事推理猜测出来的?那她好心提醒他,又是为了什么?真是好心?

“别多想,”女医生轻描淡写道,“我只是作为医者,给你这个伤病患给予负责任的建议,你要是走的话我也不会拦你。”

她指指内室,又指指医务室门外。

“要留下的话可以去里面病房休息,柜子里有吃的喝的。我现在要去忙别的事,你随意。”

说完就真的不再管黑泽阵,抱着一堆资料转头就走。

黑泽阵听到人走远后,仍然没有放松警惕,起身绕了一圈,又进内室病房转了一圈,确定没有监控监视设备后才稍稍放松,思考女医生的话。

为尽快完成任务,他已经足足两天没有合眼,如果现在出去撞上那些鬣狗似的找茬者,哪怕他自认即使受着伤也不会打输,也实在不想耗费力气。

那就休息会儿吧。

黑泽阵自持强大,也不怕女医生有什么别的心思,当即脱了浸染血迹的黑色上衣,翻身平躺在病床上,闭目。

尤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眉眼间不禁泄露出一丝疲态。

04

睡梦中的黑泽阵恍惚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几秒钟后,他忽然惊醒坐起,右腹部缝合伤口被一下子拉扯到,他却无视了疼痛,锐利狠厉的目光下意识地迅速环绕着自己周边。

本来只想着闭目养神,没成想他竟然睡过去了!

若是方才有人想趁机暗害他……

但这样类似的事情也曾发生过。

在过去十几年争强斗狠的贫民窟生活中,黑泽阵不可能保证自己随时都能在完全安全的环境下休憩,于是此时他的情绪尚且冷静,只是气息陡然沉了下去。

但他没有感到后怕或是吓到自己,却是显而易见吓到了别人。

黑泽阵环视四周,视线猛地定住,精准地捕捉到“窸窸窣窣动静”的来源:储藏柜……的旁边。

是一个小女孩,年龄应当不超过十岁,黑发及肩,长得精致漂亮,茶红色的杏眼因受到惊吓而不自觉地睁大,充斥着懵然,嘴边有一点残留的饼干碎屑,地上有一袋已经开封的零食袋,应该是原本被她捏在手里,现在被吓掉了。

黑泽阵打量了小女孩两眼,无趣地移开视线。

别的不提,只看那双同女医生一般无二的眸色,和其他相似的样貌特点,他就基本明确了她的身份。

不过在黑泽阵这里只有一个有用的评判标准:无害,没有威胁。

不捕食的凶烈猛兽会在意自己附近出没的小动物吗?

于是黑泽阵直接忽视了房间里另一个呼吸的生物,径直翻身下床,拎起沾满血污的上衣,皱眉犹豫。

他其实是有点洁癖的,因此平时也惯常穿黑衣,杀人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这件衣服已经脏了,他着实不想再穿。

“阿诺……”

可如果不穿,就只能袒露着伤处回安全屋了,等于把他受伤的事广而告知。

“那个……”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借机生事,想让他倒霉,黑泽阵嗤然冷笑。

“小、小哥哥。”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扭头,墨绿色的眼眸直直盯着“小动物”。

小女孩眨巴着眼,声音听起来略显怯怯的,行为倒是截然相反的胆大,都快凑到他跟前了,还敢叫他……

见银发少年有反应,绵星绮月误以为这是一种默认的称呼,于是又理直气壮地叫了声:“小哥哥。”

黑泽阵:“。”

听第二遍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大概是反胃吧。

“闭嘴,滚。”

黑泽阵毫不客气地道,驱逐即将踏进猛兽警戒范围的“兔子”,也不管会不会把“红眼兔子”吓哭。

然而“红眼兔子”没哭,只是乖觉的没再靠近黑泽阵,言语流利道:“妈妈说,你想换衣服的话,可以穿这里的病号服。”

黑泽阵顿了一下,又转头看她。

绵星绮月神奇地读懂了“话少小哥哥”的意思,解释道:“我来之前妈妈跟我说的,要是碰上一个年纪比我大一些,有着银白色短发,长得很好看、看……呃。”

剩余的话在银发少年直勾勾的危险视线中被绵星绮月自己识趣地吞了下去。

她若无其事地省略掉形容词,补充道:“病号服在床头柜里的,都是一次性的,不用还。”

黑泽阵扔开自己的上衣,打开床头柜,果然看到一身病号服。

“你也可以继续待在这里,”这时,黑泽阵又听小女孩慢吞吞说,“没人会来这里找茬。”

“……”

这话有些耐人寻味。

他好像什么都没表达吧?

黑泽阵忽然升起了一点兴趣,认真看了眼小女孩。

这不是只红眼兔子。

倒像是只机灵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