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陆方戚带着迟幼去医院。
因为事发突然，迟幼有些迷惑：“嗯？为什么要去医院？”
陆方戚宛如影帝附身，做出气定神闲的模样：“定期体检而已。我们第一次去体检的时候,医生不是说了吗,你需要定期回诊。”
……是吗？
迟幼不记得了，在他的记忆中,这些话应该是没说过的。
见他疑惑沉默,陆方戚继续说：“你看看，你是不是忘了？以后可不能忘了,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迟幼就以为是真的了。
而且最近的他身体是不太好,动不动疲惫不堪,去查查也好。
最主要是,陆方戚说今天宋熙雯有事，自己负责带他去——迟幼完全放下了心理负担,难得宋熙雯不陪着自己，说明这只是件很寻常的小事。
只是上车没多久，迟幼又打起哈欠，眼皮沉沉,很想闭上睡觉。
其实他今天的状态还行,可车子稳定行驶发出的声响就像白噪音,特别好睡。
迟幼努力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撑住,闭上眼睛半睡了过去。
陆方戚坐在他身旁，见迟幼闭目小憩,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才敢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是真的很累的样子。
上车才多久，竟然就困了吗？
还有他的肚子……
陆方戚的视线落在迟幼肚子上，虽然穿着衣服并不见有多明显,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是比之前鼓出很多。
放在其他人身上，这点小肚子不算什么，可放在怎么都喂不胖的迟幼身上，这就很反常了。
回想起宋熙雯的担忧，陆方戚越看迟幼的小肚子越觉得不对劲，简直鼓得吓人。
难道真长了什么瘤子？或者生了什么怪病？
他们可怜的小宝贝，才回家多久，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这不仅是对迟幼的折磨，更是对他们的惩罚。
他们这辈子就只有迟幼这一个孩子了。
才过了几天家庭团圆的日子，难道非要他们家破人亡吗？
陆方戚百感交集，又回想起这么多年寻找迟幼的不易，一个年龄四十大几的老父亲，差点当场落泪。
到了医院，流程跟之前差不多。
今天的医生确实是迟幼第一次见过的医生，他是陆方戚的好友，昨晚陆方戚打电话摇了很久才摇出来。
因为医生觉得他们纯粹是瞎担心，非常不愿搭理。
第一次体检的时候，迟幼就做过全身排癌检查，才过去多久，什么癌会踩点躲检查啊，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
陆方戚单独跟医生说：“那你说他为什么会这样，那小肚子都鼓出来了！”
“可能是脂肪堆积。”
“你看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难道他身上还有多余的脂肪吗！”
医生很无语，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那就做个验血，再做个B超腹部检查吧，到底有没有长坏东西，一照就知道了。”
然后迟幼就去验血窗口被扎了一针，接着去做了B超检查。
B超结果出来的比较快，检查结果良好，里面不见任何异物。
期间宋熙雯发了好几条消息寻问情况——怕被迟幼听到起疑，她硬是忍下了打电话的冲动。
陆方戚拿到B超单子，好歹识字，读得懂文字结果，立刻拍下发给了宋熙雯。
[无事。医生说没东西]
[验血结果还没出]
但看到B超没问题，宋熙雯基本就放心了。
宋熙雯：[没事就好]
陆方戚也放心了，因为医生的态度加上白纸黑字的B超结果，仿佛是在嘲笑他们这对父母的关心则乱。
直到半小时后，验血结果出来了。
陆方戚看到单子上有几个指标超出了正常范围，又单独去找医生。
这次他都做好了医生会说没事，只是他瞎担心的准备。
——结果却见医生严肃的表情，一脸凝重地看了很久。
陆方戚问：“……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吗，你怎么不说话？”
医生扶了扶眼镜：“你家的是儿子吧？”
陆方戚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不是废话吗，到底怎么了？”
医生说：“你们得换家医院检查了。”
这就像在陆方戚心头扔下一颗巨雷。
刚才还说没事，现在竟直接让换医院，谁来都会觉得是问题严重到他们医院看不了的程度。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医院？是哪里出什么问题了吗？”
“你冷静点，让我想想该怎么告诉你。”
陆方戚更急了：“你怎么回事！有话你就直说，我能承受！你这样我怎么冷静！你这样才叫我着急！”
医生呼出口气，直接说道：“从这个检查结果来看，你儿子是怀孕了。”
“…………”
前一秒还激动表示着自己能够承受的陆方戚，这一秒宛如石化。
瞪大了眼睛，僵硬了神情，半晌后才吐出一个震撼的：“……啊？？！！”
接着口吐芬芳：“你有毛病！你脑子坏掉了！我那是儿子！儿子！带把的！”
“他怎么可能怀孕，你他妈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hcg值都到一万五千多了，你看看正常范围才是多少？这就是怀孕了，至少得孕五六周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陆方戚说，“他是男孩子啊，你看到了！肯定是你们的医院仪器有问题！”
医生很坦诚：“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建议你们换家医院再查查。”
“……会不会是护士把别人的跟我们的弄混了？不可能怀孕的，这怎么可能啊！”
但迟幼抽血的时候，陆方戚是在旁边亲眼看着的，一个个小管子上都贴上了迟幼的名字。
如果这样还会搞错，这家医院趁早关门得了。
医生当然也觉得很震撼，他还能冷静地安慰陆方戚，主要是因为迟幼不是他自己的儿子。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种事情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不能接受是很正常的……你先冷静冷静。”
陆方戚怎么可能冷静。
他的儿子是怀孕了啊？！
他的儿子为什么会怀孕？！
他的儿子才几岁啊？！
“刚才做B超的时候，不是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吗？！”
医生道：“才几周的话，看不到孕囊是正常的。”
“……那他肚子为什么会鼓出来！那么鼓！”
“脂肪堆积嘛。”医生解释，“身体会优先保护需要保护的部位。如果他真怀孕了，肚子那块就需要特别保护。”
“不可能怀孕！不可能！”
陆方戚什么风浪场面没见识过，这一刻却觉得三观崩塌尽毁。
“他是男孩子！”
医生被吵得耳朵疼：“是，我有眼睛，我看到他是男孩子了。”
“我们医院就是这个检查结果了，要不重新查一次，要不换家医院，你自己选吧？”
“……”
大脑冲击持续几分钟后，陆方戚终于找回些许理智，选择带迟幼换家医院检查。
他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件事，实在太过离谱。
可万一，真有万一是真的，他必须找个嘴严靠谱的医生，不能拿迟幼的名声开玩笑。
好在陆方戚人脉够广，没几分钟就强行约好了另一家医院的医生，带着迟幼火速前往。
迟幼这时也有点担心了，迷茫地问：“……爸爸，我是怎么了吗？为什么要换医院？”
这一声“爸爸”喊得陆方戚格外心酸，又不好直说。
“没事，就是医院的仪器故障了，结果出不来，很基础的检查，我们换家医院也能做。”
“这样啊。”
迟幼觉得哪里可疑，但还是相信了陆方戚的说辞。
陆方戚试探着问：“……幼幼，回家这么久了，爸爸还没问过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迟幼一惊：“……啊？”
“别害羞，就当跟爸爸聊聊天，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有你就放心大胆地说。”
迟幼觉得自己要是放心地说了，那陆方戚就要不放心了。
“……没有，我还没想过这些事。”
盲目的父爱跟不愿接受的内心，让陆方戚毫无疑问地相信了迟幼的话。
“也对，谁配得上我们家宝贝，没人配得上。”
然后在上一家医院的情景重现。
第二位医生拿着验血单子告诉陆方戚：“从结果来看，就是怀孕了没错。”
陆方戚死心般闭了闭眼，好歹没像刚才那样大吼大叫。
接着沉默地抽上了烟，努力平静乱七八糟的心情。
“办公室禁烟，你出去抽行不行？别人进来怎么看待我这个医生？”
“我抽根烟怎么了！发生这种事，我抽根烟怎么了！”
但一受到外界刺激，陆方戚又炸了。
“他是男孩子啊！他怎么会怀孕！你告诉我怎么会怀孕！”
“……你冷静，冷静点，虽然是很不可思议，但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世界上几十亿的人类，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与众不同的。”
“先例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陆方戚只想咆哮。
“好了，你冷静，两家医院都是这样的结果，那基本错不了。想知道具体情况，再做深入检查就行了。”
“现在的问题是，你都不能接受，那你的儿子能接受吗？还有你的太太，她会是什么反应？”
“先告诉他们吧，不管事实怎么样，你们都要做出接下去的决定。”
“……”
陆方戚知道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会是这么可怕的反应，那宋熙雯的反应更好猜了。
她肯定更无法接受，说不定来个当场休克。
而在宋熙雯之前，他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迟幼？
他们作为家长，甚至连迟幼有交往对象的事都不知道。
甚至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迟幼还跟对方……这样那样，都搞出孩子来了。
他们该责备迟幼吗？能责备迟幼吗？
还是安慰迟幼？让他先说出搞大他肚子的人是谁？
从时间上来看，对方绝大可能是迟幼以前认识的人，万一是个鬼火精神少年怎么办？
万一迟幼知道后要留下这个孩子怎么办？
陆方戚太混乱了。
他这辈子做过无数决定，再艰难的境地都没有低过头。
这一刻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该拿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怎么办。
而在陆方戚一筹莫展之际，手机响了起来，是陆末隐的电话。
陆方戚顿时感觉看到了救星，天选的倾诉对象。
“喂，爸，你去公司了吗？我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没有，我陪幼幼在医院。”
“幼幼体检是吗？他没事吧？”
陆方戚深呼吸一口气：“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发生什么事了？”
“幼幼他！”陆方戚说出来都觉得烫嘴，断了断才接下去，“他怀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