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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46.

作品:冬夜回信| 作者:林格啾|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2-05-11| 下载:林格啾TXT下载

第46章

“迟雪——?!”

而另一头。

亦在迟雪踏入门诊部,在一层等电梯的同时。

身边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她正要进电梯,闻言一怔,循声侧头望去,瞧见老同学略显惊诧的表情。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

末了,是陈娜娜伸手把她拉到一边。

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各自狼狈不堪,一念之差的生死关头。

如今再见,陈娜娜的生活似乎却已回复如初——至少从表面看是如此。她依旧是当初重逢时那个妆容精致、装扮雍容的美丽女子。

唯一改变的,或许只有她看她的眼神。

三分歉疚,四分怜惜。

“迟雪,”她说,“上次之后,一直没机会来见你——我来的时候还在想,说不定真巧能碰到你呢,毕竟都在一个医院。”

“你过来是……?”

“来做产检。”

产检?

迟雪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这都这个点了。

“我提前约好了比较熟的医生,多给了点‘加班费’。”

陈娜娜却似乎看出她表情疑惑,很快又开腔解答:“不想再被别人拍到上八卦头条了。而且,比起私人医院,我更相信这里的医生。”

至少还有些公德和底线约束。

不会那么容易被叶南生买通。

后面那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只眉心隐隐一蹙。

思忖片刻。

却忽然又开口问:“对了,叶南生,他最近找过你吗?”

“没有。”

而迟雪毫不犹豫地摇头,“之前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说清楚?”

“嗯。我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有些事只可意会,便不必说得太明白,点到即止即可。

陈娜娜瞬间会过意来。

然而,表情却也因此只有一瞬的轻松,很快又凝重起来。

“说清楚了也好,他最近很不正常,突然变得特别雷厉风行。干了几件大事,和他爸也吵得很厉害。”

陈娜娜小声说:“他那个人你知道的,装得很好,但是野心并不小。一个小小的保险公司不可能满足他的——听说他最近还准备要吞了叶家的海运线。但我也只是听说,方进平时不太跟我说他们父子俩的事。我只是感觉……总感觉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你要当心。”

当初方进不愿意用五成的航运费换取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如今却会因为叶南生的步步紧逼而让步,说不心酸是假的。

但是比起心酸,多年来社交场上的人情历练,却更让她从中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意味。

“叶南生……一向是个先礼后兵的人。”

她说:“我总觉得,他是要‘夺权’了。”

而他突然决心夺权的契机是什么?

夺权之后又会要做什么?

一个男人。

世俗意义上的功成名就,便是先立业,后成家。

“而且,我也总觉得,他对你不一样。”

陈娜娜说:“至少和对我、对他以前那些女朋友不一样——他对你有很强的企图心。”

叶南生极像他的父亲。多半时候,看似温和的表面下,实则带着对周围人高高在上不堪一望的蔑视。因此女人也好,其他的“身外物”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想换就换的东西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叶南生后来知道她和他的父亲在一起,最初并没有那么生气。

真正的愤怒,只不过来源于她竟然希望通过一个孩子绑牢这段关系。她损害到了他的利益。

可是对迟雪不一样。

“……”

她眼神讳莫如深,定定望向迟雪。

脑子里思绪翻滚,踌躇再三——却最终还是没说——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次,叶南生竟然是真的准备拿五成的航运费来换人的。

如果不是方进最后摆了他一道,私下里更换了法人。

凉薄如他,那天是真的乱了阵脚,已经做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准备,要拿航运费和六百万来换她安全。他并没有撒谎,也没有做局。

但这也才是这起事件中最“恐怖”的地方。

陈娜娜叹了口气。

最后的最后,亦只能给予面前人善意的提醒:

“迟雪,”她说,“对男人,尤其是对叶南生这样的男人,口头上的拒绝是不管用的。你要小心,他对你也会‘先礼后兵’。要小心暴风雨前的宁静。”

*

然而,这段小小的插曲。

在此时心乱如麻的迟雪听来,却终究没有能够给她及时的警醒。

她只一心还扑在自己心里、那个亟待成型的小小计划上。

以至于直到次日结束大夜班,如往常般乘公交车回到诊所,才想起自己“48小时”的借住如今理应结束。不由又莫名怅然起来。

“怎么小谢今天没送你?”

结果一旁的老迟不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天生有戳人伤疤的技能在身。

又随口一问:“他最近不都送你上班又送你回来的,怎么,吵架了啊?”

“没吵架。”

“看你那样子,”老迟打趣,“嘴上能挂油瓶了,还没吵。”

“……爸。”

“好好好、没吵没吵。”

迟大宇笑着摆手。

然而,等之后再简单问了女儿几句黄玉的情况,那点依稀的笑意,很快又隐没不见。

迟大宇眉间攒起愁云。

“说起来,麻仔的的头七也要到了,”他低声道,“我想着,他们……黄玉家里亲戚不多,要不叫附近邻居来吃个酒也行。也不用太隆重,就当送孩子一程,但她一直也没个准信,情况又时好时坏的。”

迟雪清楚父亲是一片好心。

只苦于毕竟明面上不是周家的亲戚熟人,做多说多,免不了被周围人说闲话。

当即点点头,“那我明天再找机会跟她说说。或者回头问下那边的主治医生,看能不能到时把她接出来吃个饭,我——呃。”

怎么回事。

她脸色倏变。

右手紧捂住莫名抽痛的心脏、身子却仍不受控制地一歪。险险扶住旁边药柜才勉强站稳。

突如其来的情况,连迟大宇都被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活计过来扶她。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等他过来问长问短,刚才的疼痛却又似乎是某种“障眼法”,转瞬没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迟大宇却还不放心,围着她旁边不住唠叨:“说你你又不听,那夜班头天白天上到第二天早上,一晚上没个安稳觉谁的,心脏能受得住吗?”

“现在多少年轻人熬夜猝死的,你就按照人家排的班上,不要抢着上!知道没?”

“快上去睡觉去!”

说话间,便又一个劲摆手,赶她上去休息。

迟雪只得灰溜溜上了楼。

只不过途径阳台,又忍不住看向对面:那串风铃却没挂在外头。

窗帘亦紧紧拉着,瞧着密不透光的。

看来是没在家了。

她想。

但解凛很少一两天都看不见人——一天一夜都不回家,这是去哪了?

临睡前,实在不放心,她甚至还打电话问了下大波浪。

然而对方也说没毫无头绪。

似乎这次行动十足机密、需要保密。

为此,据说连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薯片仔也没回消息。

“不过,我想大概是去调查陈之华那个事去了吧。头儿对这个事还是很上心的。”

大波浪最后推测:“具体的他也没跟我说,但八成是个‘体力活’,不然不会专门带上薯片仔。那傻……那家伙,从小到大就是体力过剩、爱打架。一个人能打五个。”

“你的意思是他回北城了?”

“有可能。”

迟雪表情一黯。

心说好歹是出远门呢。

今天回北城,昨天——昨天那种情况,都一个字不跟她提?

她躺在床上,因熬夜而亢奋过度的心脏,仍如抗议般一抽一抽地痛。

却因心情落低,瞬间便没了说话的意头。

沉默片刻。

“……总之安啦!”

电话那头,察觉到她兴致不高的大波浪,却很快又安慰似的笑道:“北城诶,坐飞机一来一回都得八九个小时,这才一天呢。”

“可能是确实有急事不方便联络,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待会儿要是有消息、我随时告诉你就是了。”

迟雪亦只能说好。

随即起身关了灯,便又这样、抱着满腔疑惑和担心,一觉睡到了傍晚。

直到被楼下的菜香勾起馋虫,迷迷瞪瞪起了床。

“爸,今晚吃什么?好香。”

她睡意未散,不住揉着眼睛,边下楼边问。

然而楼下诊桌旁坐着的却并不是迟大宇。

而是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说是陌生。但不知为何,他坐在那,竟仿佛诊所是他的,十足一副主人姿态。

那男人听到声音,放下手机,循声抬头。

却并没有先开口打招呼。

只默然间,以眼神毫无顾忌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看得好脾气如迟雪,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脚步一顿。

“……”

“……”

就这么僵持着。

是以。

等到五分钟后迟大宇从隔壁水果店买了水果回、正要招呼客人吃点。

进了门,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家女儿一副“家里进贼”的表情,傻站在楼梯中段和那位先生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花了好半天,才算勉强给女儿解释清楚客人的身份和来意。

又忙招呼两人在诊桌旁落座,殷切地切了水果摆上桌。

寒暄片刻。

“别光吃菜,打打招呼啊,小雪。”

他笑得脸都快僵住。

又在桌子底下轻扯了扯迟雪的睡衣衣袖,“不是说了?他是你黄……黄阿姨的哥哥,你……你至少叫个叔叔。”

迟雪:“……”

迟雪:“黄叔叔。”

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前。

她实在很难喜欢这个眼神看人像看商品的叔叔。

即便对方在她叫了人之后笑容满面,称呼她作“小雪”。亲昵的语气与和善的姿态,换了谁看,都是一个宽和有佳的长辈。

但莫名的。

迟雪还是觉得这个人来者不善。

无奈迟大宇却似乎对自己多年来与左邻右舍的“亲和战术”颇有信心。

“你黄叔叔这次是专程过来,帮忙给麻仔弄弄身后事的,也是一片好心。”

才见了没多久,老迟已开始和人家家长里短聊个不停:“他妹妹身体不好,他也是专程从外地赶回来帮忙。听说你在楼上睡觉,还怕我吵到你,让他司机出去买了一堆菜过来——你看这些菜,这哪是爸能做出来的水平?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黄先生、你吃,你也吃。”

“所以说,出门在外,人还是要有个亲戚朋友帮忙搭把手。这下也好,能在附近好好摆个酒,送别一下、也算是对麻仔有个交代。黄先生,还多亏你心善啊。”

“……言重了。”

黄先生却似乎依旧宠辱不惊。

说话的声音亦温柔:“毕竟是我侄子,总不能假手别人。我做的这些,只是为我妹妹图个安心而已。”

两个大男人推杯换盏,亲切沟通。

迟雪却没有搭话的心思,只顾着低头吃菜,心里还想着解凛的事。

时不时悄悄低头、在桌下看看手机。

也就压根没注意到黄先生数度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小雪。”

末了,他甚至直接越过迟大宇、颇突兀地叫了她一声。

而迟雪抬头看他。

先是惊诧,后来不住蹙眉的神情落入他眼底。

果然,这么近距离一看,倒忽有几分似从前了——“黄先生”想——她长得确实很像年轻时的黄玉。

不是后来被生活摧残得不成样子、憔悴而又失了神采的黄玉。

而是十几二十岁时,那个白白净净,瞧着剔透的小姑娘。

养得挺好的。

除了瘦了点。

他于是连看迟大宇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欣赏。

到离开诊所时,上了车。

旁边人问他闲杂人等怎么处理,他甚至都难得好心的说了句:“到时候给点钱,让他滚吧。”

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于情于理,多少该给点辛苦费的。

而且。

在他一家团聚的路上。

难缠的倒从来不是这么个穷鬼——而是那群阴魂不散的“老鼠”。

他的表情略微阴沉了些。

当下又看向另一侧、右手边始终沉默不言的男人。

“梁振,”他说,“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回去查那辆车?”

男人沉默点头。

“解军那个儿子也去了?”

点头。

见状,陈之华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

又向后靠,靠向椅背,闭目养神:

事实上。

为了这次成功的越狱,他已经筹划了太久。或者说,早在入狱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等着这一天。

所以才会一直拿那张名单吊着“上头”。

既表露出回归组织、“良心发现”的倾向,同时又因为“害怕报复”,表现得始终不敢开口。他毕竟曾经是最忠诚的卧底之一,那么多年的警队生涯,总会有人相信他、为他一次又一次地争取缓刑机会。

终于。

他等到了解凛。

……简直天赐良机。

他正需要一个向外界传达声音和让上头进一步放松警惕的机会。

于是名为交易,实则“勾引”。

毕竟,如果没有这场投诚的戏码。

换了从前,监狱那群老油条,谁会安心敢把他放出去保外就医?

同样的道理,如果没有解凛在外头活动,试图完成他们之间的“交易”。

组织里的那群怕死鬼,知道他从前有多狡诈,哪里敢不派人来保护他、配合他?

更何况他对组织可不是丝毫没有利用价值。

相反,他不仅知道太多的机密。同时,在监狱的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向外界传递消息、沟通有无。

整整十年啊。

从前跟着他的那班兄弟,一个个的,逐渐在他的“资助”下混出了名堂。

只要那些人还听他的话——他的手里就总能多一份谈判的筹码。

别人玩的是钱,他玩的是人心与人性。

毕竟棋子嘛,他想,多一颗算一颗,总是都是拿来给他用的。

如今,比起爆炸、车祸这些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的“消失“方式,他的身份已经随着坠江失踪的车辆一起变得无处可寻。而现在他要做的,亦只有带着妻女远走高飞这一件事而已——

不过。

当然,在那之前,能够给他时间“泄泄愤”就更好了。

这么多年被抛弃在监狱的愤。

妻子背着自己给别人生儿育女的憎。

以及,和女儿相见不相识,只能生活在阴暗角落的恨。

一桩一件,他总要清算。

甚至于,只要把那些不太安分的“老鼠”先处理干净,他还有的是时间,在这座丁点大的城市继续搅弄风雨。

闭目养神良久。

“那个跟我做交易的小子。”

陈之华突然开口问:“……他叫解凛?”

“是。”

“人倒是不错,长得也精神,说话也算话。可惜,是解军的儿子啊——”

他长叹:“解军从过去就总爱跟我作对,我不喜欢。”

“……”

“想办法解决掉吧。”

“……是。”

“但看在我女儿的份上,可以给他留个全尸。”

语毕。

陈之华话音淡淡,又吩咐司机:“掉头,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要小心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行,心脏有点痛,写着不在状态,下章和下下章又是关键章,我留到今天白天写吧QAQ

二更挪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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