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间稳定下来的一瞬间,所有人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大家都躺在地板上。
头顶的天花板依旧是熟悉的教堂天花板,现在还是在教堂内，只不过教堂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那些原先在教堂下面排着队包扎的孩子还有救护车们全部都不见了,一时间,整个教堂安静的惊人，只剩下陆陆续续从地上醒来的队友们的声音。
“嘶……咋回事,”小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爬起来,“怎么就晕了？我们不会被踢出来了吧？”
“没有，”许子尘开口,“我们都没变回去。”
白烬述环顾四周一圈，确实，虽然大家都莫名其妙晕倒了,但醒来之后依旧在教堂里面，也依旧都是几岁小孩的模样。
现在和之前的区别只有楼下那一堆小孩和护士不见了,看样子像是怪谈里的无关都被清出去了一样。
由于大家都是晕了一下才醒来的，之前被几个新人联手制住的袁山鸣和周琚全部都挣脱开了束缚，但不知为何,之前还一直在挣扎的周琚,在看清周围的情况之后没有飞快起身呼喊老关，反倒是表情有些震惊地坐在了原地。
“啥意思？”小唐眨眨眼，“老关这是放弃赶我们走了？”
管红雁在原地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语气怀疑地回忆道：“好像是……刚才尔泗喊了什么？”
“他说紫街那小白眼狼，”小唐抓抓脑袋，看向周琚，“老关都不赶我们走了,你倒是说啊，这和小白眼狼什么关系？”
这地方还能和乔别扯上关系？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周琚显然也很迷茫，她看了看周围，语气不可置信，“教堂居然没赶你们走？小白眼狼又是什么东西？”
她好像是真不知道乔别。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才想起来这里有个最先喊出这个名称的人，纷纷看向白烬述。
“尔泗，你那个话什么意思啊？”许子尘也好奇。
老关一开始很明显是要赶他们走的，但是岑秉祈忽然喊了一句什么，他就临时改变了主意，把他们留在了这个怪谈内。
而且似乎并不是简单的留在了怪谈内。
虽然都是教堂，但所有人都能隐约感觉到，现在大家所处的这个教堂和之前的那个教堂好像是两个东西。
他们似乎进入了这个怪谈更深层的地方。
周琚的表情很震惊，小唐在问她话之前，她连挣扎都忘了挣扎，足以证明她根本没想到老关会让他们这些人进入这里。
由此可见，在老关改变主意的前一秒，岑秉祈说的话一定是关键。
“乔别吗？”白烬述顿了几秒钟，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情急之处的推测，一边想一边说道，“袁哥和石庞领队瞒着我们一件事情，这个事情他们两个人都说是不知道是对我们好，周琚也是这个说法。那么假设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那就说明周琚所隐瞒的老关目的和袁哥石庞所得知的秘密是同一件事情。”
他抱歉地对着表情有些复杂的袁山鸣笑了笑：“这事情和石庞队伍曾经留下来的线索“进入奇怪的空间”有关，而这个秘密在我们进入【海市蜃楼】，袁哥遇见石庞领队之前，袁哥也不知道，不然他不会带着我们去N港。这件事是石庞告诉他的，而石庞在留下消息的那一刻必然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他不会留信让我们来，说明他也是回到了N港之后才得知的，而这个秘密一定和他的队伍之前的经历有关联。”
“所以这件事情必然和石庞的队伍有关对吧？”小唐心急地接话道，“这不是废话吗然后呢？因为石庞的队伍曾经进过无名之雾，紫街的那个小白眼狼也进去过，所以你才怀疑这有关系？”
“差不多是这样，”白烬述点点头，“石庞的队伍曾经进入过无名之雾，梦魇里紫街的小孩也进入过一次，而这个教堂外面也包裹着相似的雾气，所以我怀疑雾是和这个秘密有关的一个关键载体，至于乔别……是我情急之下喊出来的。”
他耸耸肩：“时间太短了，我来不及把这些事情串成一条清晰的线，用最简短的语句总结出来，所以情急之下，我只能选择他最在意的事情。”
紫街的乔别。
老关和杭亦青两个人离开紫街离开暴力之都的契机就是乔别为了继承乔家销毁掉过去的所有痕迹，直接趁着他们不在烧了紫街的帮派。
这个事件几乎是老关人生的转折点，他从一个紫街的普通人变成无人之区的怪谈的契机，时间太紧急了，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能够一击必中，让老关瞬间扭转想法，那就只有紫街的小孩。
看来他猜对了。
小唐抓了抓脑袋：“所以你也不清楚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咋回事了呢。”
白烬述摇摇头，看了一眼袁山鸣：“只是猜测，我需要更多时间和思考来理清剩下的细节。”
老关的反应是个关键线索，这事情真和紫街的小孩有关。
袁山鸣的表情很复杂，但并未阻止他的话，白烬述猜测他现在的心态多半是“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个秘密不从我嘴里说出来，从你们的脑海中推测出来也算是我没有亲口说了”。
他们这一群队员肉眼可见的资质高于普通人一截，袁山鸣看出来他们以后肯定会成为高级队员，现在这一群精英队员全部都着魔一样非要探究出来个所以然，他得罪这些未来的高级队员没好处，干脆卖个好，不阻止他们继续往下推测，任由他们自己研究。
什么都不说总比一直阻挠好。
白烬述托着下巴，在记忆里面开始翻找和无名之雾还有乔别有关的信息，努力把一切串成线索。
“哎那你慢慢想吧，”小唐对这种脑力运动没有兴趣，立马挥挥手放弃了追问，转身看了周围一圈，吊儿郎当地把手搭到周琚肩膀上，“哎，这姐们，这地方啥情况啊？”
这会倒不叫姐姐了。
周琚被她压住肩膀，也没有挣扎，反倒是猛地回神一样抬起头，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唐他们。
她的表现是个人都看出来很奇怪了，似乎在打量他们为什么能进入这里似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周琚沉默了好几分钟，才长出一口气开口道，“这里是这个地方本来的样子。”
“你们被从从怪谈里面拉到这里，应该是教堂让我带着你们去找他吧，”她挠挠头，叹了一口气，“哎，这都是啥事儿啊。”
“老关找我们？”小唐眨眨眼，自来熟地上去揽住周琚的胳膊，亲亲蜜蜜道，“那走呗？姐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这会又姐姐了。
这姑娘的脸皮确实很厚，周琚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在她毫不作伪真情实感地期待眼神中败下阵来，抽抽嘴角回答道：“这个……其实和怪谈里面的区别不大，这个地方就是个小收容所……”
“这里半夜也会有人噶啊？”小唐震惊。
“啊……那倒没有，”周琚抽了抽嘴角，“我意思是这里就是教堂收养小孩的地方。”
“啊对了，你们听说过无人之区的幽灵吗？”她忽然想起来这群人并不是无人之区的本地队伍。
“听说过听说过，”小唐点头如捣蒜，“我们还遇见过来着，要不是那两个崽子坑我们，我们也不会被拽进来，姐姐你继续，接续讲。”
剩下几个人也跟了上去，袁山鸣看起来虽然知道那个所谓的“秘密”是什么东西，但是并不清楚无人之区的幽灵和这里有什么关系，也有点好奇地看了过来。
周琚被一群人围着，小唐这几分钟前还捂着她的嘴把她按在地上的人形凶器，现在前一句姐姐后一句姐姐的叫得她心慌，只能赶紧继续往下说：“无人之区的幽灵就是教堂收养的孩子。”
“教堂是一个会在无人之区内随机游走的怪谈，很多被人遗弃的或者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孩子，一旦流浪到城市的边缘，就会被他收养，”周琚指了指大家脚下的地板，“在那个尹队跟我说这个怪谈是人之前，我一直以为教堂的本体就是这个教堂，嗯……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只对未成年人类友好的鬼怪。”
“他只收养无家可归的未成年小孩，然后让他们在这个教堂里面生活，等到成年之后就洗掉所有记忆赶出去，无人之区的幽灵就是这么来的，”周琚指了指外面，“教堂会跟在这些小孩身后保证他们离开无人之区，接着就不管了。”
“尹哥好像说过，”许子尘忽然插嘴，“遇见无人之区幽灵的队伍最后都灭队了或者死了很多人，所以这些失去记忆的原住民才会被称之为幽灵。”
“所以是因为他们见到了无人之区的幽灵，也就靠近了这个怪谈，都进入了这里才灭队的？”
“差不多吧……”周琚想了想，“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教堂是怎么想的，我不是说了嘛，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一个只对未成年人类友好的鬼怪，成年之后这些人类就会被他扔出去当诱饵，欺骗在无人之区的队伍跟着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类进入自己的触发区域，然后引诱他们进入怪谈。”
“那后来呢？”小唐追问。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才知道教堂本身不是为了让人进入怪谈而放成年小孩出去，”周琚摸摸鼻尖，“他……纯粹就是厌成年人。”
“可以理解，”管红雁抽抽嘴角，“要是我经历过紫街那破事我也会厌成年人。”
谁能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回头会烧了全家啊。
“不过你们进入这里，应该并不是因为遇见了无人之区的幽灵，”周琚想了想补充，“你们进入这里纯粹是因为这段时间是教堂的狩猎期。”
“狩猎期？”袁山鸣奇怪。
“就是教堂是一个不可能被完成的怪谈，”大概是因为老关主动让他们进入了真正的“教堂”，所以周琚也有问必答，“所有进入这个怪谈的人，即使是成功离开，也不会得到完成怪谈的评级，甚至大部分还会被洗去记忆，所以大部分无人之区的领队也不会知道它的存在，更不可能知晓它的触发方式。”
“大部分时间内，怪谈都会在无人之区的深处停留，或者在无人之区的边缘捡小孩，这段时间不去主动找它是进不去的，”周琚揉了揉鼻尖，“只有极少数时间，他会在无人之区内游荡，在游荡的过程中无差别捕捉队员进入，你们是正好撞着了。”
“这么巧？”管红雁和许子尘对视一眼，显然有点不相信。
袁山鸣之所以带他们来无人之区，不就是因为石庞给他说的话，如果白烬述之前情急之下喊出的话是正确信息，那就代表石庞队伍曾经进入过的无名之雾，还有他手握的秘密，和老关的所作所为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
他们一直是按着石庞给的方向来走的，说不定他所说的怪谈就是这一个？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一个问题……
石庞给袁山鸣说的是个S怪谈，但教堂在尹哥的直播间里显示的是B。
“尔……”管红雁皱皱眉，转过头想找岑秉祈说一下，回头之后才发现他和怀嘉木两个人走在队伍最后面，对周琚所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似的。
岑秉祈走的很慢，时不时要停下来顿个几秒钟，等到皱着的眉头微微平下来一点，大概是想通了什么难题，才继续往下走。
他走的断断续续，旁边的怀嘉木也陪着他走走停停，时不时在他沉入思绪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时候拉他一把或者帮他避过障碍物。
管红雁抽抽嘴角，忽然感觉这个喊了他名字的自己是如此多余。
岑秉祈显然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但怀嘉木抬起头看了看她，眼神中满是质询。
“没什么……”管红雁挥挥手，“你俩继续想，继续想……”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干吧，小唐说的对，在有一个脑子的情况下她选择摆烂。
“许……时远，”她嘴一瓢差点叫出许子尘的名字，“你赶紧想想，加油想。”
能不能给投资行使个更大的绊子就看这两个人了，她可不觉得老关叫他们过去是为了好心给他们解答的。
此时此刻，手里握着的信息越多，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会越有筹码。
走在前面的周琚又在小唐的追问下说了更多，被套出来了不少话，大概就是教堂这个怪谈和她已经达成这种奇妙的合作关系有一年多了，在教堂内死的人确实比较特殊，但是她不清楚如何分辨出这些人中到底谁才是特殊的，她只是负责带人过来。
而作为新手村中的领队，支持她不断带人过来供教堂辨认，无畏队员死亡的原因也是教堂，每次结束带队之前，教堂那里都会给她一个道具，这个道具在新手村内没有任何作用，就像【海市蜃楼】的那个眼珠子一样，但是离开新手村之后投资行会对这个道具进行回收，回收稀有道具之后会有大量积分。
这个稳定的积分收入可要比她正常带队多得多了，就算队员全部死亡也不影响她的积分入账，所以她才会不害怕自己的队员死亡。
“什么道具啊？”小唐有点好奇。
“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小罐液体，”周琚回答，“颜色大部分情况下是粉红色的，我好奇打开看过，没有腐蚀性，但是也没有任何味道。”
除此之外，周琚就不肯再说其他的信息了。
更多的线索她就像是袁哥一样，心知肚明他们这些新人手中握着的不少信息是关键线索，但这消息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管红雁和许子尘对视一眼，许子尘低声开口：“会不会是这些领队被投资行下了什么限制，不能主动把这个消息告知同事以外的人？”
不然都到这步了，他们为什么不亲口说出来啊？
“不清楚……”管红雁话没说完，就被一个从旁边跑过来的小孩装了个趔趄，“我靠？”
哪来的小孩啊？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大家跟着周琚一直往前走，早就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这里似乎是一片草地，上面三三两两跑着不少孩子，和怪谈中的小孩不同，这里的小孩明显更有人气。
刚刚撞到她的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之后，那个孩子停下来说了一句对不起，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朋友吸引走了注意力，又继续打闹起来。
“这就是老关收养的小孩？”小唐看了一眼周围。
这才像是正常小孩的样子啊。
“啊对，”周琚抬头回答道，“再往前走点就到了。”
“教堂不愿意看见成年人，”出于习惯，她还是把怪谈叫做教堂，而不是跟着白烬述他们叫老关，“所以每次我们来的时候都会被压成小孩，原本的身体则被存放在外面。”
“周琚！你好久没来了！”话没说完，旁边一个忽然出现的小女孩就抱住了周琚的另一只胳膊，“这是谁？是新来的妹妹吗？”
她问的是小唐。
“这个是我同事，”周琚顿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来的新人。”
“哦……”那小孩哦了一声，不在意地移开视线，“那你今天还陪我们玩吗？”
“我还有事……”周琚话还没说完，就被好几个孩子一起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拖走了。
“哎……哎，那你们顺着这个往里面走就行了！教堂就在那个里面，”她一边被拖走，一边提高声音给所有人指了指前面的路，“我陪她们一会就过来！”
大家面面相觑，管红雁耸耸肩：“看来她确实耳根子挺软的。”
本来还觉得周琚之前那么容易就相信他们太顺利了，现在看来分明是周琚这人压根不会拒绝别人，几个小孩围上来一撒娇，她就顶不住了。
既然对方已经指了路，那继续往下走就行了。
大家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周琚指的是草地前面的一片小花园，大家越往这个方向走，就发现周围的小孩越少，到了最后，已经一个小孩都没有了。
绕过最后一片缠绕着藤蔓的围墙，所有人都看见在围墙尽头的藤编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正在歪着头打盹。
不是老关。
小唐猛地停下脚步，朝着后面所有人做了个口型：【杭亦青？】
不是说教堂是老关吗？
管红雁的表情也惊疑不定。
杭亦青……不是无人之区的S怪谈吗？怎么可能是B级的教堂？
就算教堂的评级的直播间内显示的有问题，他也是从无人之区来到暴力之都的怪谈，就算回到了无人之区，也应该是无人之区的特色怪谈啊，怎么会是暴力之都的样子？
怪谈也会变化的吗？
所有人一肚子疑问，而领他们来这里的周琚不在，袁山鸣又不好开口，只能互相疯狂打接收视线的人多半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眼色，然后站在原地不敢往前继续走。
比起梦魇里的瘦高男人，面前的杭亦青似乎更加瘦了一些，只是所有人在真正看见他出现在了面前的时候，脑海里都不受控制闪过了梦魇里最后一刻，他对着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帮派和始作俑者乔别，一字一顿地说“你再不走，我没有把握能放你离开”的样子。
“嗯？你们来了？”就在几人还在交互眼神的时候，杭亦青忽然睁眼，看向了站在围墙边缘的所有人。
“初次见面，”他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平静，“我是第一次见你们，不过听说你们不是第一次见我？”
“呃……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小唐尬笑道。
“嗯，久闻大名谈不上，你们里面有个人很有意思，”杭亦青随口应了一声，忽然坐直身子，视线从小唐身上划过，看向他身后的黄毛，挑了挑眉毛，“敢和他们这些人一起来找我，你胆子还挺大的，不如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