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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作品:娇怜| 作者:椒盐小甜饼|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3-05-21| 下载:椒盐小甜饼TXT下载

梧桐娑娑,蝉鸣炽烈。

窗棂里渡进来的风带着初夏时的热,染红李羡鱼的耳缘。

她读懂临渊的明示。

她素手搭在临渊的肩上,指尖随着他的吻深落而微微蜷起,染在耳缘后的红云愈浓,似顷刻间便要将她点燃。

临渊抬首,咬过她殷红的耳珠。

一双墨色的眸深看着她。

李羡鱼轻颤了颤,红着脸没有作声。

临渊不再多言。

他将李羡鱼打横抱起,往远处的龙榻行去。

悬在金钩上的龙帐被他信手挥落,挡住殿外照落进来的日光。

李羡鱼躺在柔软的锦被上,本就发软的腰肢此刻更是软得如同春水,在他的掌心里化开,绵绵流淌。

临渊眼眸愈深。

他托起她的蝴蝶骨,解开她衣间尚存的玉扣,将她的外裳连同心衣一并褪下。

丝绸制的披帛坠落,丝萝般缠绕在他的手臂。

李羡鱼伏在他的肩上,随着他炽热的掌心覆上而心跳湍急。

红裙,小衣,披帛,朝服——

诸多衣物,飘雪般层叠铺落在榻前的春凳上,似春日里梨花深落。

随着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落地。

临渊在她耳畔低哑启唇。

“昭昭,上来。”

李羡鱼满面绯红。

她抬手捂着自己酥软的腰身轻轻摇头。

若是重来一回,她不仅仅是出不了殿门。

怕是都不来榻。

临渊也没有勉强。

他将李羡鱼换了个姿势,让她躺在锦榻上,腰后垫上柔软的大迎枕。

他半跪在榻上,以膝盖分开她并拢的双腿,将她的足踝抬起。

李羡鱼羞得不敢抬首。

心绪迷离时,被抵着的感觉传来,是临渊找准位置。

弓已满月,剑拔弩张。

正当千钧一发的时候,远处的槅扇被人叩响。

廊上传来宫娥的通禀声:“陛下,娘娘,锦帛姑姑带着太后娘娘的口谕过来。说是要请陛下与娘娘到静安殿里用膳。”

帐内春色顿止。

李羡鱼满面通红,匆促地坐起身来,拿起春凳上的外衫胡乱地裹住自己:“怎么,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临渊握着她足踝的长指不得不松开。

他剑眉紧皱,蓦地紧阖上眼,压着嗓音里的哑,冷声拒绝:“令锦帛去回母后。说朕政务繁忙,无暇见她。”

正在系着玉扣的李羡鱼指尖微停。

她抬起仍旧笼着烟水的杏眸望他一眼,又很快低下脸去,红着雪腮没有作声。

槅扇外的宫娥却迟疑。

她踌躇着道:“可是,陛下。锦帛姑姑还说,还说……”

临渊睁眼,语声骤寒:“她还说什么?”

宫娥战战兢兢地复述:“娘娘说,若是陛下不肯来。她便到承乾殿里来看您。也好续一续母子间的情谊。”

临渊凤眼寒彻,锋芒隐现。

他道:“既母后执意,便去回禀,半个时辰后,朕会至静安殿中见她。”

宫娥如蒙大赦,连连应声,顺着游廊往前殿的方向紧步行去。

临渊同时起身。

李羡鱼顾不上问他。

她将放在春凳上的红裙匆促穿上,便趿鞋站起身来,小跑到铜镜前,不安地侧首去看她的颈。

落梅犹在,即便是将领口拉到最高处,也不能藏住。

李羡鱼愈是惶急。

她匆匆打开妆奁,从里头拿出一盒水粉,试着将红梅掩去。

但她的肤白晶莹,素日里用的水粉也清透。

反复涂抹几层,也不过如雪落梅上。

未能掩盖,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李羡鱼唯有回首看向临渊。

“临渊,这可怎么办呀?”她解开领口,烫着脸,拿指尖点着红痕给他看:“总不能,就这样到母后宫里去。”

临渊抬首。

他眼底晦未褪,音色透着沉哑:“公主不必去。”

他道:“臣很快便回来。与公主一同用膳。”

李羡鱼有些忐忑。

她将手里的水粉放落,语声很轻地问临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来胤朝的时辰尚短。

还不知临渊与他的母后都是如何相处的。

但从今日彼此的态度来看,这一场午膳,似乎有些来者不善。

“无事。”

临渊淡垂眼帘,掩住眸底寒意:“不过是臣早朝的时候,将几名赵姓的官员免职罢了。”

早朝时罢的官。

如今还不到正午,消息便传到静安殿里。

比他所想的,要快上更多。

李羡鱼羽睫轻颤。

她记得临渊与她说过,他的母后是赵氏出生。

是世家培植的皇后。

如今罢免赵姓官员,自然是会触及世家的利益。

兴许,也同时触及到赵太后的逆鳞。

李羡鱼羽睫低垂。

她细想了想,总觉得放心不下,便走到箱笼跟前蹲下身来。

“既然母后说得是请我们同去。那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缺席。”

她的语调格外认真,也很快从箱笼里寻出件云肩来。

这是她衣裳里领口最高的一件,都快碰到下颌。

李羡鱼站起身来,将云肩依在身上,往镜台里比了比。

见颈间的红梅险险可以掩住,便微微松了口气。

她走到屏风后,重新更衣。

临渊亦抬步走到屏风外,将与云肩相配的外裳递给她。

他微侧过脸,薄唇紧抿:“一场鸿门宴。公主还是不要赴的好。”

李羡鱼半拢着衣襟,从屏风后探出脸来。

她语声轻轻地问:“临渊,我会给你添麻烦吗?”

临渊微顿。

似是未曾想到她会这样问。

他回首看向屏风后的少女。

绣金屏风上五爪金龙威严肃穆。

藏在屏风后的少女身量纤细,脸容莹白,明眸清澈如上好的墨玉,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他深垂下眼帘,俯身替李羡鱼系好领口的玉扣。

庭院外蝉鸣喧嚣,承乾殿内临渊嗓音低醇,似雪上松风。

“公主从不是臣的麻烦。”

*

静安殿离此处并不算远。

李羡鱼跟着临渊到正殿的时候,说好的半个时辰尚缺一刻。

随着宫人一声通禀,赵太后于宫娥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仪态端雅,面上神容淡淡,与往日里看来,并无什么不同。

她在正殿的紫檀木八仙桌旁为两人赐座,令宫娥们布菜斟茶。

李羡鱼小心翼翼地向她行过礼,便端坐在临渊身旁,连指尖都不敢妄动。

倒不是赵太后的缘故。

而是她颈间的红梅仅是险险掩住,若是动作幅度过大,免不得便要露出破绽。

许是她今日格外拘谨的缘故,赵太后的视线倒是先落到她的身上。

那双略显淡漠的凤眼于她华美如霞的云肩上淡然一顾。

继而又平静挪开,端起茶盏从容浅饮。

静安殿内静得针落可闻。

连宫娥们布菜时,碗底轻碰桌面的响动都如此清晰。

令李羡鱼近乎都能听见自己不安的心跳声。

幸而,在布完菜后,赵太后便将宫娥屏退。

她亦将手里的茶盏搁落,对眼前年少的帝后启唇道:“自先帝大去后,后宫寂静。静安殿内同样清寂。除诸位太妃每逢初一十五要循例过来请安外,鲜有人来。”

她眼帘微抬,语声平和得仿佛今日真的仅仅是一场寻常的家宴:“难得你们今日肯来陪哀家用膳。”

临渊同样抬眼。

他的凤眼幽邃,看不出其中情绪:“母后有话要问,儿臣岂能不来。”

赵太后神情淡然,并未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她仅是颔首道:“用膳吧。”

临渊不再多言,抬手执筷。

李羡鱼也将银筷执起,视线轻落。

静安殿里的菜肴很是丰盛。

放在赵太后跟前的,多是些清淡菜色。

而在临渊与李羡鱼跟前的,则是少年人偏爱的荤食。

其中以鱼类居多。

离他们最近的则是一口红焖锅子。

锅内的肉色偏红,似羊肉,但却又有细微的不同。

李羡鱼有些吃不准,便也没敢贸然去碰。

她仅是挟了些鱼肉与时蔬到自己的碗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在静安殿里用膳,与他们私下用膳时自是不同。

规矩颇多,其中食不言,寝不语,便是头一条。

因而整场午膳用得寂静无声。

直至彼此搁筷。赵太后方淡声启唇:“渊儿,是哀家宫里的菜色不合你的胃口?这一场午膳下来,哀家倒也未见你如何动筷。”

她的视线落在临渊面前那口红焖锅子上:“尤其是这口锅子,更是一筷未动。”

临渊视线淡垂。

他道:“若是儿臣未曾记错。母后的宫里,从来不烹狗肉。”

赵太后托起眼前茶盏。

盏内乳白色的茶烟氤氲而起,将她的眉眼隔得缈远:“这世上,何来一成不变的事。”

“得鱼忘筌,藏弓烹狗。在帝王家本是常事。”

临渊语调冷漠:“若母后真这般想,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赵太后眼帘微垂,语声淡如流水,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狗肉粗糙,经络盘结。火候不够不易炖烂。且藏弓烹狗,本易遭人诟病。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临渊眼底寒芒暗敛。

他简短道:“忠心护主的狗自然不可烹。”

但若是为犬不忠,还总想着反咬主人一口。

倒不如,分而食之。

赵太后拿盏盖轻撇茶沫,看盏中绿叶浮沉:“史笔如刀,人心向背。牵一发而动全身。便如这盏茶水,其中有梅花雪露,雪山泉水,花间朝露等种水露冲沸而成。并不似你所见那般纯粹简单。”

临渊并不退让:“梅花雪露,雪山泉水,花间朝露,皆是清水。即便是共存,亦同样清澈见底。”

“但若其中有杂陈之物,能剔则剔。不能则将其中水源尽数更换亦无妨。”

赵太后抬眸。

茶烟已淡,显出她凤眼深黑,如古井幽潭。

“因噎废食,饮鸩止渴。终不可取。”

临渊同样抬眼,毫不退避地与赵太后对上视线。

静安殿内宫人屏退,槅扇深掩,未有旁人。

临渊便也不再与她打机锋。

他单刀直入,将覆住汹涌暗流的最后一层浮冰揭破:“先帝在时,弹劾赵氏一族的奏章数额甚巨。”

“仅因先帝暮年时沉疴已深,无法处置,不得不暂且压下。”

以致于,在他登基后,交由他手。

这是父皇给他的第一件政务。

亦是留给赵氏一族的,最后一个悔改的机会。

赵太后搁落茶盏。

瓷底碰上桌面,不轻不重的一声。

“你登基之前,赵氏一族处处为你周旋,力争太子之位。”

“你登基之后,离开胤朝,远赴大玥,亦是赵氏一族替你稳住时局。于你有恩!”

临渊凤眼里锋芒尽显:“儿臣与谢璟相差七岁。谢璟晓事时,儿臣尚是孩童。母后与赵氏一族选中的,原是谢璟,并非儿臣。”

“至于儿臣远赴大玥这段时日。母后垂帘听政,替赵氏一族将侵占民田案,私盐案两桩大案尽数压下。母后真当儿臣懵然不知?”

他们争锋相对。

旁侧的李羡鱼则愈听愈觉震惊,一时间连手中端着的茶盏都忘记搁下。

临渊与赵太后,一人锋芒毕露,一人绵里藏针。

不似母子,更像是两位政见相左的对手。

他们之间隔着赵氏一族,隔着昔年谢璟之事。

桩桩件件,似劈开一道天阙般的深涧,谁也无法跨越,谁也无法填补。

李羡鱼羽睫轻颤。

她之前仅是听临渊隐晦地提及几句。

时至今日,亲眼目睹,亲耳所听。方这般深刻地认识到,临渊与太后之间虽是母子。但归根究底,却和她与母妃之间截然不同。

母妃未病的时候,她与母妃之间也曾起过争执。

那时候,她尚不懂事,在习字上也不甚用心。

一手雕花小楷写得歪歪扭扭。

她的母妃看后总是眉心微锁,叹气教她。

有一日言语间话说得重了些。

她便与母妃拌了嘴,将手里的湖笔一丢,撇下母妃与陶嬷嬷跑了出去,躲到东偏殿外的一座假山洞里掉眼泪。

后来天降雷雨,她捂着耳朵瑟瑟发抖的时候,还是母妃执伞找到了她。

还递给她一罐好吃的梨膏糖。

年幼的她将梨膏糖抱在怀里,哭着与母妃和解。

这也是她们之间闹过最大的一场矛盾。

但临渊与赵太后却不同。

临渊并非是一罐梨膏糖便能哄好的孩童。

赵太后要得亦非是与临渊和解,而是赵氏一族的繁荣昌盛。

她的眼睫垂落,思绪凝滞。

连指尖无意间落在盏壁上,被滚沸的茶水烫得微红都并未察觉。

还是临渊侧首看见,迅速将她手里的茶盏接过,搁落在案上。

他薄唇紧抿,暂且停下与赵太后的交锋,拉过她的素手,低头去看她的指尖。

李羡鱼也抽回思绪。

她意识到赵太后还在跟前,脸颊上微微一烫。匆忙将素手缩回,将微红的指尖藏进袖缘里。

她小声道:“没事的。已经不红了。”

临渊剑眉紧皱。

他道:“回去上药。”

语声落下,他立时执起李羡鱼的手,带着她站起身来,向赵太后比手一礼,头也不回地阔步往外。

李羡鱼跟着他步出静安殿。

直至殿外微烫的夏风拂到面上,方徐徐回过神来。

她抬眸看向临渊:“临渊……”

临渊握着她素手的长指微顿。

他道:“臣与母后素来如此,公主不必在意。”

李羡鱼羽睫微低。

她对前朝的事了解得不多。

但能够听懂,临渊与赵太后的冲突,还是出于赵家。

赵家是世家,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根除。

而她,似乎帮不上临渊什么。

李羡鱼这般想着,思绪微微一顿。

她想起父皇的后宫里,早年间来的妃嫔,多数是世家出生。

她在无意间也挺年老的嬷嬷们议论过——

说是在父皇刚登基的时候,大玥的世家争先恐后地往后宫里送女儿。

直至父皇日渐昏聩,不理朝政,这样的事才彻底消绝。

她抬起眼来,复又看向身前的临渊。

夏风拂过她的鬓发,将她的语声隐在喧嚣的蝉鸣里,轻得难以听闻:“临渊,我听说,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大开选秀。甄选十五到二十岁的世家女子入宫。也是有这个缘由在吗?”

因为,她们的家世,便是皇帝坐稳帝位的根基与助力。

也是铲除其余世家最快的刀。

临渊没有隐瞒。

他牵着她往前走,步履不停:“是。纳世家高官之女,既是笼络,亦是令外戚之间互相制衡。”

李羡鱼轻声问:“临渊,那,你也会这样做吗?”

她的语声落下,临渊随之停步。

他回过身来,拿那双浓黑的凤眼看着她。

“无论任何理由,臣都不会纳人入宫。”

他的语声清寒,却无半点迟疑,带着刀剑出鞘般的锐意:“开国皇帝草莽出身,从未有过世家铺路。依旧能打下胤朝辽阔的疆土。”

他坚信,即便不依靠世家。

他依旧能守住胤朝,护住千里迢迢跟他来胤朝的少女。

夏风闷热,蝉鸣喧嚣。

李羡鱼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她轻轻弯眉,对他嫣然而笑。

“临渊,我不太懂得这些。”

“但是,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