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司泠回过神来的时候，对着现场的导演做了个OK的手势。
“旁边有换衣间，需要……换衣服吗？”
导演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一条女主角的衣服是白色的长裙，而且头发是公主头编发，呃，这头发就算了，衣服的话还是换一下吧？”
“不用了吧？”
姜司泠语气淡淡，“我试镜十八岁的自己，还需要换衣服？”
“可是，这……”
导演的目光忍不住的看向旁边的付屿臣和宋思若。
付屿臣坐姿笔正，手里依旧拿着一串佛珠。
他的眉眼依旧优越，光坐在那，就仿如穿过了八年的光阴，和八年前的白色衬衫如谪仙般的少年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如洒进了一室的月光。
八年过去，他如今也同样是鼎盛年华之际。
以往的皎白清辉的气质似是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多了几抹成熟，深不可测的复杂气场。
哪怕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简单的随意一眼，举手投足间竟是压迫感十足。
…
气氛诡异极了。
付屿臣的一双的目光几乎是牢牢地锁在了分直白不加掩饰的盯着姜司泠。
两人如王不见王一般，一室中四目相对，却是针锋相对，谁也不落下乘，却又能迸现出似有若无的火花。
而旁边宋思若的脸色难看至极，手背上青筋毕露。
嘶——
导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
半晌，没有人说话。
付屿臣的手动了动，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宋思若抬手带着哀求的压住了他的手，眉眼里竟是沁润出了点点泪光。
“屿臣，你这般忙，想来这么点小事，你定是没兴趣插手的。”
“……”
“屿臣，这部剧，我来负责就好，行不行？”
穿着高定衣裙的宋思若，肤白细腻，气质高雅如华，眼底泪光点点，如同一朵寒风中楚楚可怜摇曳的白霜花。
这就是取代了她身份的假千金？
啧。
看来她的父母确实把她养的不错。
按照小说里的时间，应该就在这两个月，宋家就要发现真假千金的事了。
只是，所有人都是偏向宋思若的。
这样的父母，要来做什么？
姜司泠眼里满是一片寒冷，如寒风中矗立的寒梅。
她想——
从小到大，总归一个人都习惯了。
她早就下好决心了，这家人，她不要了。
…
姜司泠随意散漫的站在中间，冰肌玉骨，慵懒的眉眼美得瞩目。
她也不催促，唇边也满是清浅的笑容，自信耀眼。
小说里，她惊慌失措。
眼看着自己的爱人，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妹妹。
一个一个。
一个一个的全部喜欢偏心宋思若。
那如潮海般的记忆，让她精神崩溃了两年。
可如今，她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姜司泠”了。
她是两年浴火重生的姜司泠。
…
“那换……换吧？付先生？”
导演的声音颤巍巍的，“不换其实也可以。”
宋思若：“不用！”
付屿臣：“换！”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宋思若压抑着怒气，手指紧紧的抓着付屿臣，“屿臣，她只是个女配！！！”
女配两个字咬得极重。
宋思若那般惴惴不安，愤怒，无措的神情，倒是让姜司泠愉悦的勾起了唇。
活该！
…
付屿臣掰开宋思若的手，眼神深沉的盯着她，漆黑的瞳孔里满是一片沉冷。
“这部剧，付家投了两个亿，我有过问公司名下所有投资的权利。”
“可是…”
宋思若眼眶泛红，唇都在颤抖，“我才是这部剧的女主角！”
女主角的几个字咬得极重。
那话语满是怨恨。
宋思若话语里的意思也很明显——
我才是这部剧的女主角。
是你的生命里注定的天命之女。
“这只是小说而已，小说和现实总归是差距的，就跟梦境一样，一般都是相反的。”
付屿臣的声音极轻，可一字一句却是掷地有声。
他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掰开她的手。
“宋思若，你别入戏太深了。”
…
伴随着宋思若瞳孔紧缩，震惊到失语，彻底失去表情管理的模样，旁边的导演组都倒吸了口凉气。
什么叫…别入戏太深了？
这是啥？！
为了前任打现任的脸？
宋思若的浑身都在颤抖，她的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屿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知道，你一贯爱开玩笑，也对工作认真。”
宋思若的眸光里带着哀求，泪水涟涟的看着他，却仍旧高高杨着下巴，僵硬道：“换个戏服而已，服装师！带姜司泠小姐下去换女配角的衣服！！”
女配角两个字吐出来时，几乎要把她的牙根都咬碎了。
…
现场大家都看出来，付屿臣似乎对宋思若的话并不买账，很显然，他也并不怎么给他面子，反而看向姜司泠的眼神似乎不大对劲。
嘶——
这姜司泠，有点东西啊？
大家忍不住带着敬佩的盯着姜司泠，想看看她看到这一幕是什么反应。
是得意，高兴？
亦或是大仇得报的舒坦？
可让他们愕然的是，都不是。
那边如玉般的美人儿只是慵懒散漫的斜斜靠着桌子，手半撑着桌子，发丝飘扬，漆黑如点墨的瞳孔里满是一片虚无。
没有情绪，语气冷淡的拒绝了这个要求。
“这是我的试镜，我不打算换，非要换的话，我也可以不演。”
“……”宋思若猛地扭头盯着她，再看到她这当真毫不在意的眼神时候，却反而有些心梗。
就仿佛，自己珍视的东西，在别人那却是不屑一顾。
…
不愿意换？
付屿臣扭头死死的盯着她，眼眸里也蕴含着浓烈翻滚的情绪，仿佛要把她吞没。
“为何不换？”
“过了那个年纪，不喜欢白裙子了。”
姜司泠的话一顿，抱胸，语气懒散，眼神里带着讥讽，“付先生，这只是试镜。”
言外之意是—
你也别入戏太深了。
…
导演组吃瓜都吃得不敢伸头。
女编剧就仿佛在瓜田里的碴一般，在听懂了她们言外之意之后，眼睛亮晶晶的。
在姜司泠和付屿臣对视的几秒，工作人员的群里消息疯狂震动。
【编剧小马：啊啊啊啊啊啊！！我赌一毛钱！付屿臣绝对后悔了！！】
【编剧小田：啊啊啊啊！我要疯了！你们看付屿臣的眼神！他绝对是后悔了！而且你们看了剧情没？这部电视剧不就是写得他们吗？】
【编剧小马：我的妈呀！我疯球了！刚刚付屿臣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跟梦境一样，一般都是相反的”，这部剧剧里姜司泠是恶毒女配，那是不是代表了？现实中姜司泠才是付屿臣命中女主角？】
【编剧小田：绝对是，以我磕CP的经验，你们看付屿臣看姜司泠和看宋思若的差别！他要是没后悔，我以后姓马！！】
【编剧小马：这上流社会的人，吵架说话，都这么含蓄吗？？？？】
【编剧小田：不过，这剧情里姜司泠的性格真的和现在差别好大啊？姜司泠以前要真跟小说里那样，得受了多少苦啊？】
【编剧小马：这事在小群里说说也就算了，这要是让宋思若知道了，可有你好受的。】
…
试镜开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姜司泠的身上。
只见眼前的绝色美人在听到导演喊了开始之后，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浑身的气质乃至气场都整个变了。
黑色的裙摆，及肩的发丝飘扬，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却仿佛一刹那焕发了生机。
裙摆飞舞，黑与白的巨大冲击力下，姜司泠眉眼弯弯，及纯却又神秘的气质，让她就如一朵黑色的大丽花，危险，却又如岩壁上开出的小白花，陡峭的吸引人。
“其实你不喜欢我的话，可以分手的。”
欣喜的笑容尽然暗淡，一双眸子瞬间暗淡无光。
她苦笑了一声，指尖心里寸寸发紧，就仿佛肩膀被什么人辖制住了，猛地扭头躲避对面人的目光，在偏过头的一瞬间，飞快的抹了一下眼底的泪水，“分手！”
“我说分手啊！！”
少女猛地退后了一步，似是甩开了辖制在她瘦削肩膀上的手臂，垂下了头，就如同一个颤巍巍的花骨朵又全然缩回去一般，“没什么意思，没闹脾气。”
宋思若心底酸涩极了。
她在看到姜司泠台词说完了，刚准备出声说话，却被付屿臣的一个眼神给威慑住。
因为，尽管台词说完了，可那边的少女的表演竟是还未结束！！
尽管没有一句台词，可站下中间的姜司泠眼神忽然回头，抬头的一瞬间，眼底的泪珠沿着白皙细腻的面庞滚滚而落，而那眼神竟是深情而痛苦。
“……”
她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却是最终哽咽住，无助的蹲下来缩着身子抱成了一团，就像是在母体里一般，用着最没用安全感的方式，哽咽的抽泣，到嚎啕大哭。
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压抑着的痛苦都释放出来。
后边一段的补充，震惊了所有人。
…
场内一片死寂。
明明是最跋扈的台词，可却不知为何，她们却从姜司泠躲避的眼神，片刻被隐匿下来的痛苦神色里，似是窥探到了几丝分手的原因。
甚至，哪怕姜司泠没有说，剧本里也没有写，这一大片的留白，却反而让她们忍不住的思考。
眼前的少女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碎，这般脆弱无助的小姑娘都提分手了，她明明眼神这般喜欢对方！！
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姜司泠刚表演完，还没缓过来，手一下被抓住了。
“我走之后，你哭了？”
手腕被攥得发紧，怔松时，她一下被拽进了一个带着松木香的怀抱，一抬头，入眼便是付屿臣那双翻滚着浓烈滚烫情绪的眼睛。
浓烈而灼热，深邃却如黑洞般，竟是有连她都看不懂的神色。
“回答我。”
男人的呼吸灼热，凑近打在她的耳畔，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钳制住了她的一双手，甚至她还能感觉到他似乎在摩挲着她的掌心。
眼前这一幕极美。
付屿臣比姜司泠高上一个头，几近一米九的身高，气质冷冽又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可此刻却如一头猛烈的雄狮一般觉醒了猛烈的攻击性，他低头看着姜司泠，攥着她的手寸寸收紧。
那猛烈的力道，仿佛要把她的手腕骨都捏碎。
不过只是片刻，她的手腕就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