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绿色代码闪烁着，像随时会被触发的炸/药，下一秒就会将少年炸地粉身碎骨。
秦煜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甚至比自己被通感的时候都害怕。
像是一把钝刀在切割血肉，每一秒都煎熬地锥心刺骨。
好在最后，代码没有分析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从少年眼底缓缓地消失了。
秦煜长出了口气。
直播间里也在尖叫着：
【啊啊啊我只是随口一说怎么老婆就被系统盯上了啊啊啊，我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大嘴巴子，啊啊啊我自扇两巴掌！！！（打赏一千积分）】
【是因为之前连续jx了两个npc，所以系统对这件事格外在意吧（害怕地瑟瑟发抖）现在是敏感时期，大家千万不要乱说话害了老婆和煜神啊啊啊！！！】
【jx是什么意思？来晚了跟不上大家的节奏了（一脸懵逼地打赏一千积分）】
【回楼上，觉xxε=(??ο｀*)))xx^_^ing醒,救命啊都这样了应该不会再被检测到了吧啊啊啊啊啊！！！（打赏六千积分）】
【噩梦游戏运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错，最近为什么却接二连三地jx了好几个Npc？】
【是不是他们回来了？？？是不是那些守护古地球的神明回来了？？？（打赏三千积分）】
【………我理解你的激动但是……那场神陨之战里，神明们要么惨烈的战死，要么活下来的都被噩梦抓到游戏里控制了……他们……没法继续保护我们了……（打赏六千积分）】
【他们尽力了（长叹）（打赏三千积分）】
【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都没有了……就连煜神的身体都是进化过的了，纯纯的人类基因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吧……】
【基因进化是必须的呀，要不然煜神靠普通人的体力根本没法在恐怖副本里活下来（好嫌弃曾经那个瓶盖都拧不开的自己啊）（打赏一千积分）】
【但是煜神延续了人类所有美好的品质啊！善良、正直、有同理心……等等等等，这就是为什么煜神被称为古地球最后一个人类吧！！（打赏三千积分）】
【煜神冲鸭！！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希望看到曾经的古地球啊（流泪）好想和闺蜜一起喝着蜜雪冰城在大街上看帅哥啊呜呜呜呜，但是哪个帅哥喜欢只有半个脑袋的女鬼呢呜呜呜呜（打赏两千积分）】
【我也只有半个脑袋，身子也只有半个，要是不嫌弃的话面个基吗美女（可怜巴巴）（打赏一千积分）】
【不行，做鬼也是有追求的，你下/半/身都没有了我还追求什么？？？？（打赏一千积分并拉黑楼上男鬼）】
【不是啊美女！我是左半边身子没了！斜着被劈开的，该有的地方还是有的啊啊啊！！】
“怎、怎么了？”清醒过来的少年表情茫然，仰着脸凑到好像刚刚经历了比通感更可怕的事的男人面前，“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秦煜无法向他解释刚刚那一瞬间有多惊心动魄，只能劫后余生般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毛绒绒的脑袋。
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一个可爱的小朋友，一个很喜欢的小辈那样。
秦煜问心无愧，可苏离心里有鬼。
少年瞬间耳尖通红，娇嫩的皮肤浮起玫瑰花似的红晕，连眼睑都红的晶莹剔透。
虽然很害羞，但他还是仰着漂亮的小脸，将另一边也凑上去，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秦煜，“这边也要。”
秦煜：…………
秦煜哭笑不得，抬手在少年另一边软软的头发也揉了一把。
“很棒。”秦煜真诚地夸奖。
被夸奖的少年眼神雀跃地闪烁着，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心里扑啦啦开满了叫做秦煜的花。
“你看不到她吗？”秦煜问道。
苏离脸蛋红红地看向秦煜示意的方向，那里只是一座冰冷很久没有人用过的炉灶罢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苏离摇了摇头，表情茫然，“那里有什么？那个做饭的女仆吗？”
秦煜点了点头，说，“她看起来很老，头发是灰白的，身上穿的衣服比客房里的女仆高级很多，看起来身份很尊贵。”
“手指上戴着一颗很大祖母绿戒指。”
很大的祖母绿戒指。
少年茫然的表情缓缓变成深深的疑惑，“妈妈？”
机械僵硬地搅动长勺的女仆突然定住。
苏离向炉灶看去，“妈妈？是你吗？”
伯爵没有妻子，苏离被领养回来的时候还很小，很需要一位照顾幼崽的“母亲”。
被选中的乳母是附近村庄里的农民，一连生了七个孩子，最小的孩子还没有满月，因此奶水充足，且有老道的照顾小孩经验。
苏离就这样喝着乳母甜甜的奶水，叫着妈妈快乐地长大。
从咿呀着哭着要奶水喝，到摇摇晃晃地蹒跚学步，再到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天，乳母从没有缺席过他生命的一分一秒。
伴随着乳母的回忆，总是香甜的、金灿灿的、暖融融的，甚至连他最爱的小奶糖，都是乳母偷偷从农场里给他捡回来的。
苏离很爱这位在他生命中扮演了十八年“母亲”角色的乳母。
很爱很爱。
“妈妈？”少年眼底闪过久别重逢的泪光，“真的是你吗？连你也……死了吗？？”
即便知道乳母已经成为了厨房里的“怪物”，但别人害怕的恶鬼，是他朝思暮想的妈妈啊！
苏离莽撞地向灶炉跑去，张开双臂试图拥抱怎么都看不到的乳母，急切地向秦煜询问，“是这里吗？她就站在这里吗？？我抱到她了吗？？”
秦煜凝眉看着始终不肯在少年面前现身的乳母。
女人很爱很爱这个孩子，即便隔着肮脏凌乱的花白头发，秦煜也能看出女人不舍而慈爱的可怜眼神。
女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少年柔软的脸颊。
许久，女人发出粗粝难听的哭声，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
秦煜太熟悉这种难听的发声方式了，那分明是舌头被连根拔掉才会发出的声音！
舌头被拔掉，双眼被戳瞎，伸出的枯手好像也是被砍断重新缝上的——这个女人，生前到底遭受了怎样的酷刑！
“为什么不肯见我啊？”苏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看不见对方，哭着赌气，“为什么不让我看见你？”
“妈妈……”苏离颤抖着喊出那个称呼。
女人浑身一震，用枯干的双手蒙上了自己早已经变成骷髅的脸，即便对方看不到，她也很怕吓到娇贵胆小的孩子，她呜咽着着一声又一声地哭了起来，灵魂的哀嚎伤心而悲怆，仿佛灌注了世界上所有的绝望和委屈。
秦煜看着阴阳两隔的两个人，沉声道，“你有什么话要跟他说，我帮你传话。”
呜咽不止的女人这才止住哭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
秦煜，“……听不懂。”
女人停止了无意义的尝试。
她缓慢地挪动着身体，从肮脏的女仆裙里拿出两枚已经干枯发黄的小草人，放在炉灶上，然后缓缓退开几步，示意秦煜去拿。
秦煜走过去，犹疑着将小草人拿起来，耳边立刻传来系统的机械声：
【槲寄生】：A级副本【幽灵古堡】产出道具，等级A，可隐匿/融合/净化气息。
使用范围：玩家等级及以下。
使用限制：3/3。
隐匿道具。
秦煜陷入沉思。
那两个槲寄生的小草人很快就在秦煜掌心里显现出来，苏离眨着泪水潋滟的双眼，抽噎着问，“这是什么？”
“是你乳母给的，”秦煜将一个小草人系在少年衬衫的衣带上，“戴好，千万别弄掉。”
苏离垂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已经被遗忘了很久很久的小草人。
乳母心灵手巧，能用各种花花草草编织各种可爱的小东西，狗尾巴草能编出可爱的小兔子，白玫瑰能编出漂亮的花冠，缠绕在玫瑰花上槲寄生能编出长着小胳膊和小腿的小草人。
“这是槲寄生，”乳母向年幼的苏离解释，“我们通常用它来驱邪。”
“他会保佑你，免除一切疾病、厄运与危险。”
“抱着他，闭上眼睛，”在少年第一次独自睡觉的那个晚上，女人将小草人塞到害怕黑暗的小少年怀里，慈爱地说，“它会保护你的，我的小玫瑰花儿。”
怕黑的少年躲在天鹅绒被里，紧紧抱着沾染了乳母身上香皂气味的槲寄生小草人，可怜爸爸的问，“你也会永远保护我吗，妈妈。”
“是的，我会永远保护你，我的玫瑰花儿。”
“妈妈会骗我吗？”被子里的小少年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认真又不安地寻求承诺，“妈妈会对我撒谎吗？”
“当然不会啦，因为神明在看着我们呢，”乳母从雪白饱满的胸前拿出一枚造型奇特的吊坠，温柔地说，“对爱的人撒谎，将会受到很可怕的惩罚。”
秦煜不太心灵手巧，小草人的造型也很不适合穿绳，他忙活了半天，却将少年的衣带弄地越来越乱。
就在这时，一滴冰凉的眼泪啪嗒落在了手背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晶莹的眼泪珠串一样不断地滴落，很快就将秦煜的手背全部打湿，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的秦煜神情无措，笨拙地安慰，“别、别哭了……”
少年上前一步，将自己用力投入男人温暖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整张脸都埋进男人胸前，崩溃地大哭起来，“我好难过，你抱抱我吧。”
“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我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秦煜，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秦煜，你也会不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