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离进来的动静不算大,甚至有点轻，但许雨绫和陈夏，以及一直低着头的宋青都抬头看了过来。
怪物吃完一只怨灵,又趴在虞离的臂弯里呼呼大睡。虞离面不改色地顶着三个人的视线来到谢生面前,谢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胜利者似的挑衅看了眼裴游。
裴游气死了。
青年把黏在他身上的怪物哄下来，怪物蹭蹭他的手指,乖乖地进了布兜。
谢生拎着小怪物,非常得意。“主人最信任的人果然是我。”
裴游更气了，他看向虞离：“哥，你不信任我吗？”
虞离看着裴游,思考了一下。
布兜里怪物睡着时流出来的口水已经变成小怪物的形状。他伸手进去掏出一只,塞裴游手里,“那你也帮我看着。”
谢生：“………”
裴游：“………”
虞离懒得理他们的勾心斗角,比起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在对上陈夏、许雨绫之前，他打开了副本面板。
【副本：《圣灵村/生灵村》
副本等级：S-
副本任务：1.找出副本核心（已完成）
2.渡化怨灵（进行中）
副本探索程度：95%（最高探索度75%）
……………
已解锁关键道具：护身符、长生符
已解锁关键地点：长生庙、生灵村、小怪物
副本存活人数：12/20】
副本背景已经解密得差不多,剩下的只需要等渡化怨灵成功之后副本通关,剩下5%的探索度应该也在怪物和神婆身上。
思考间，陈夏和许雨绫已经走到他面前，人群里的宋青头埋得更低，想来应该是许雨绫把他的话送到了。
虞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陈夏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圣灵村和生灵村的人都被怨灵杀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圣灵村人。在怨灵杀人之后,不少村民四处逃窜,生灵村的村民还能躲进长生庙避难，而圣灵村的村民就算不被怨灵杀死，也会被借命反噬而死。
目前圣灵村就躲在庙里的这几个人活了下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能活到现在的，大部分都是没有借命的老实人。
在虞离回来之前，许雨绫已经和陈夏交涉过，他补充：“我去棺材铺的时候，碰到了还没死透的棺材铺管事，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棺材铺的管事从生灵村回去之后，原本是想直接卷款逃跑，但正在他卷款的时候，有个小二打开了棺材铺的门，一直在门外等待的怨灵一哄而入，杀死了棺材铺的所有人。管事当时躲进旁边的棺材里，和尸体待在一起才逃过了一劫。
许雨绫微微侧身，让虞离可以看见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管事，“人还活着，但是已经疯了，经常胡言乱语。”
管事抱着膝盖，神经质地咬着手指，时而哭时而笑，嘴里不停呢喃着些什么。
虞离收回目光：“他胡言乱语什么？”
许雨绫：“他说这里是安全区。”
所以他们来了这里，成功活了下来。
“还有呢？”
许雨绫扔下一颗炸-弹：“棺材铺的第二任老板是神婆，而第一任老板大概是神婆的丈夫。”
虞离和陈夏对视一眼，陈夏会意，假装疑惑地问：“神婆是棺材铺老板？可是她不是一向和棺材铺的人不对付吗？”
神婆不喜欢棺材铺，之前虞离就是一直认为她和棺材铺是敌对关系，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神婆。但事实上，她才是幕后黑手。
许雨绫笑了笑，泪痣盈盈，他看虞离，“你一定还有问题想问。”
虞离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问：“你为什么还要回去棺材铺？”
许雨绫见到管事的前提是：他也去了棺材铺。为什么还要过去？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许雨绫伸出手，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一根干净的发带。
虞离哑然。
男人的掌心又往前送了送，许雨绫问：“还要吗？”
青年迟迟不动。
“我知道你看得见。”许雨绫笑意吟吟，眼尾下的泪痣狡黠，“所以，还要吗？”
指尖点过温热的掌心，许雨绫手指颤了颤，虞离用发带扎了个马尾，面不改色淡声：“继续。”
陈夏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许雨绫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回答陈夏的问题：“去棺材铺的时候，我被怨灵追杀，无奈只能通过通道先去生灵村。然后在长生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供奉的长生神明其实是神婆？她聪明得很，那座佛像的内里其实是她自己。不需要借命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她一直在偷别人的命。”
生灵村村民供奉的香火，是他们的命。这也是生灵村“短命”的原因之一。
陈夏点头：“神婆宣称和棺材铺不和，也是为了掩盖和棺材铺之间龌龊的关系吧。”
许雨绫不可置否。
虞离：“神婆去哪里了？”
青年已经扎好头发，难得一见的高马尾让许雨绫晃了晃神。
男人捏了捏手指，很快回答：“她死了。”
怨灵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早在怨灵出现的那一刻，神婆的院子已经被包围。上万个怨灵撕扯她的肉-体，再撕扯她的灵魂，神婆在精神和□□的双重折磨下死去。
在他们说话期间，陈夏打开面板，发现他找寻幕后黑手任务也已经完成，副本探索度到了98%。
接下来只剩下一个，渡化怨灵。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虞离没忘记在生灵村时，许雨绫离开前看向他的那一眼，全然解脱的轻松。
许雨绫耸肩：“没什么打算。”
他微不可查地看向虞离头上的发带，笑眯眯地说：“死了就死了吧，人生在世，已经没什么奢望。”
“不过宋青可是难过得很。先是死了爸妈，心上人又不要他了，你要过去安慰他吗？”
许雨绫一副看热闹的语气，“你不知道，他在听见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表情有多恐怖。”
原本宋青不相信许雨绫的任何话，直到许雨绫说，他看见了宋青对虞离做的那些事，宋青才相信，虞离是真的想和他两清。
宋青现在不敢看虞离，也是因为羞愧。可更多的，是逃避和虞离的对话。他做了错事，被责怪是应该的，但他不接受和虞离两清。
两清，多残忍的两个字，直直地捅进人心窝，再没有任何留恋地拔出，只留下狼藉的另一个人。
虞离摇头：“我不打算再和他说任何话了。”
他和宋青没什么好说的。
真绝情。
许雨绫摆手：“话我会给他带到。”
————
虞离和陈夏回了自己的小队。
谢生和裴游两个人隔得远远的，分别在队伍的两头，两个人各自看着怪物和小怪物。
中间，闻人亦和孔亮在说话。
余光瞥见虞离的身影，孔亮动作越来越僵硬，目光乱飘，说话也结结巴巴。
闻人亦哪里不知道孔亮在看哪里，发觉自己又多一个情敌，顿时也气得不行，更自闭了。
孔亮就是个讨人厌的臭小孩，陈夏目光不善：“你来做什么？”
孔亮鼻孔出气，“这庙又不是你的，你管我。”
边说眼睛边偷偷地往旁边看，看见虞离直接越过他走向别人的时候，心顿时更慌了。
虞离好像、似乎、大概、也许……真的不喜欢他？？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他做什么让人讨厌的事了吗？还是陈夏说他坏话了？
孔亮咽了咽口水，连和陈夏吵架的心思都没了，郁闷难受得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烤。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队伍里，几个小弟连忙围上来嘘寒问暖。
“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陈夏又给你脸色看了？？”
“陈夏就是个垃圾，哥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按理说相处这么久，小弟们已经十分精通哄孔亮的各种小技巧，但这一次，小技巧没一个派得上用场。
孔亮依旧很沮丧。
小弟们很愁。
“大哥在烦恼什么？”
“不知道啊！”
“唉，高中生的心思真难猜。”
“副本该咋办，我们难道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在小弟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难猜的高中生猛地一起身，在小弟一众震惊的目光之下，冲过去拦住正在走路的貌美青年。
小弟们：“……”
也许他们知道烦恼来源了。
原来是恋爱烦恼，难怪拍马屁不起作用。
虞离诧异地看着眼前气喘吁吁仿佛跑了马拉松的高中生。
“有什么事？”
青年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孔亮耳垂烧红，“我…我想和你说一句谢谢。”
虞离：“谢我什么？”
001播报，宿主内心os：怎么那天就没把他毒死。
孔亮纠结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谢谢你说的那些话，回去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嗯。”谢谢道具[宝宝安心睡]。
道具是好用，但虞离才不会说什么不客气只是一件小事。话是他说的，道具是他买的，那这个情他承下也没毛病。
况且这个臭屁高中生…居然是游离氨基酸。
虞离并不是特别纠结胜负的人，……才怪。
现在他就会给这个小屁孩教训。
青年态度冷冷淡淡，除了回答，绝口不提任何其他话，态度明确，就是不想和他再聊下去。孔亮更忐忑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说什么？”虞离突然开口笑得恶劣，眼前的高中生喉结滚动，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呐呐低声：“随便…什么都可以。”
——拜托了，随便什么都可以，请多对我说一些话…请，请别就这样…抛弃我。
心底的声音不断呐喊，孔亮浑身都紧绷着，少年人体格高大却青涩，如同一头尚未发育完全的小狼，莽撞又无章法，时常打得人措手不及。
也不知是不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青年回应了孔亮。
虞离瞧他，眼前眉眼低顺的男生成功地激发了他内心深藏的恶劣因子，“我能说什么？说你不成熟不懂事，性格恶劣记仇，臭屁不讲理吗？”
“啊…？”
孔亮脸色通红，表情茫然地抬着头，呐呐地回答：“那…对不起。”
孔亮呆滞的表情不够有趣，虞离没回应，直接越过了他。
孔亮瞳孔水润，低头迷茫地看着手心。
他……怎么会……
为什么………
只是一句骂人的话，为什么……硬了？
孔亮捂着脸。
虞离直播间的弹幕疯狂滚动，都在质问：[主播为什么奖励他？！！]
…………
小怪物被看顾得很好。
睡醒之后糯叽叽地如同团子，黏人地想往虞离身上爬。
最后一个任务：渡化怨灵，他们只能靠小怪物。
虞离温柔地看着怀里的怪物，“宝宝，可以为妈妈做一件事吗？”
怪物表情很懵懂，“可以！妈妈想做的我都会帮忙的！”
“妈妈讨厌外面那些怨灵，可以帮妈妈把他们都解决了吗？”
怪物一口答应：“可以的！”
“真乖。”
抱着手臂的魅魔看见，青年举着小怪物轻笑，微微低下身，毫无芥蒂地亲吻怪物的额头。
从谢生的角度，可以看见青年姣好的身段，以及眼底温柔的，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只要可以利用，青年对谁都可以是充满爱意。
他不例外，小怪物也不例外。
谢生有些着迷，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笑。
把小怪物送到方便渡化的场所，虞离退了出去。
陈夏有些迟疑：“你确定祂可以吗？”
小怪物看着也不大，如果他没记错，也才出生了不到一周吧？
“祂可以。”
虞离没有看他，而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小怪物，在怪物看过来的那一刻，再次温柔地鼓励：“宝宝，加油。”
陈夏点了点头，仍然选择相信虞离。
接受母亲的爱意，小怪物兴奋地胀大身体。只不过这一次祂学聪明了，先是伸长脚，确保自己出了破庙的安全墙范围后才胀大身体，高兴快乐地在空中乱甩触手。
妈妈讨厌这些怨灵，只要杀光怨灵，妈妈就会更加喜欢祂了！
触手四处乱飞，牢牢地抓住每一只逃跑的怨灵。
……
【渡化怨灵：265/10000】
系统手环不断发出播报，小怪物的触手也越变越多。
2569/10000
……
5828/10000
怪物的身体从透明慢慢地变为浑浊的白色，仿佛身体里塞了许许多多的尸体。
小怪物很疲惫，很累。
但只要祂低头，祂的母亲就会用温柔鼓励的目光看他。
好温暖的眼睛。
只要杀光这些，妈妈就会高兴了，说不定还会亲亲祂！
小怪物又觉得高兴了一点，祂再度振作，变换出更多的触手袭击逃跑的怨灵。
6523/10000
……
7423/10000
……
9563/10000
……
9999/10000
灰败的空气中，最后一只逃跑的怨灵挣扎着被触手吸干，化为烟雾消失。
【渡化怨灵：10000/10000】
【恭喜玩家虞离完成副本终极任务！】
手环发出通知，但没有一个玩家脸上有喜色。怪物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身后是将云层、光线全都卷入的漩涡，场面灾难仿佛世界末日。
“这是什么……怪物…？！”
“妈的S-的意思就是最后会有这个怪物是吗？？”
怪物无暇理会那些声音。
最后一个！祂完成了妈妈的任务！
小怪物笨拙地转过笨重的身子，兴奋地想要缩小身子和妈妈贴贴，却发现祂变不回去了。
祂的身体不再透明，也不再灵活，里面装着一个又一个怨灵，千万个怨灵在祂身体里哀嚎哭喊。
那些哀嚎痛哭仿佛是实质性的攻击，怪物的身体开始扭曲。
“痛…”
“妈妈，好痛…”
小怪物抿着嘴巴，想要哭，但祂实在是太大，如果流泪，眼泪掉下去砸到母亲，那就更不好了。
害怕怪物失控，其他玩家都在惊恐地后退，陈夏拔剑，已经进入戒备状态。
虞离低声：“谢生，送我上去。”
“主人，祂已经失控，会伤害你。”
虞离重复：“送我上去。”
谢生也重复：“祂会伤害你。”
身影单薄的青年兀自走上前，苍白瘦削的五指贴上怪物的身躯。
独属于母亲的温暖温度让怪物颤了颤，怪物又哭唧唧地喊了一声妈妈。
身躯变得巨大，声音也随之变得沙哑洪亮，怎么听也没有小果冻状态时说话来得可怜。
虞离回头，“祂没有伤害我，谢生，送我上去，不要让我再说第四遍。”
谢生盯着他的眼睛。
青年笔直地站着，仿佛一节劲韧生长的青竹。
魅魔的情绪显而易见地变好，身后尾巴不停晃悠。
“是，主人。”
谢生觉得，他好像了解了一点虞离，也更喜欢虞离了。
虞离是绝佳的骗子。他骗人，但他每一次都能保证是真心的等价交换。在交易期间，你永远不用担心会被抛弃，有极佳职业素养的骗子会用谎言编织的甜蜜牢笼将你困住，你无法逃脱，也不会想要逃脱。
骗子会对每一个交易者负责。但当交易结束……谢生看向角落里的宋青。
那便只能狼狈地一个人唱独角戏。
可如果交易永不结束呢？
谢生的手穿过虞离臂弯，亲吻克制地不着痕迹落在青年发丝。
风吹动发丝，青年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你在想什么恶心的事情？”
谢生很诚实：“想主人。”
“不准再想。”
“为什么？”
“因为很恶心。”
谢生轻笑。
借助周围的建筑，魅魔勉强抱着虞离来到和怪物平齐的高度。
吞噬了一万个怨灵，怪物变得巨大，虞离站在祂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妈妈！”
怪物很委屈，他和谢生待久了，不自觉地学着谢生说话的语气：“妈妈，好痛，我好像被人打了一百拳，浑身上下都好痛。”
虞离被祂的比喻逗笑。指尖摸上怪物圆乎乎的脑袋，“很痛吗？”
“痛！”
怪物眼睛哭唧唧地变成蛋花状，“妈妈，好痛。”
虞离手掌贴着怪物的触手，语气温柔：“宝宝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在来之前，虞离询问过001。
“001，可以把怪物身上的怨灵转移到我身上吗。”
【可以…但是宿主，我并不建议这样做。】
“001，这个副本的发展是不是不应该是这样？”在系统判定任务完成，但是却没有通关的时候，虞离就猜到了。
怪物是特殊的存在，可以渡化怨灵，但同等的，怪物也会因为怨灵而狂化。
虞离猜对了。《圣灵村》会被判定为S-的副本，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怪物会在副本通关的最后阶段杀人。
玩家只能选择反击。
而这次的副本发展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小怪物是虞离养大的，虞离养得很好，小怪物本性并不坏，不会做出狂化杀人的事。
但001不能剧透，它只能犹豫地点头：【对。】
“所以这一切只能由我来解决。”
无数怨气透过怪物和青年相握的手指传递，心智尚未成熟的怪物十分惊喜地发现身体逐渐变得轻盈。
“妈妈，我真的不痛了！”
虞离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他踉跄地晃了晃身子，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男性躯体。
谢生撑着他，“后悔吗？”
“没什么好后悔的。”
青年脸色惨白，却很冷静。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如果不把这些怨灵解决掉，小怪物会疼痛得失去理智发狂，到时候他必须杀死小怪物。
虞离对未成年有更大一点的包容心。
其中也包括未成年怪物。
况且，只要他能把怪物体内的怨灵渡化，就可以真正地通关这个副本，打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他可以有更多的积分，也就意味着，他能有更多的钱。
疼痛加剧，虞离已经站不稳。
青年原本红润的脸失去血色，发丝汗涔涔地黏在一起，软弱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谢生莫名的，心脏也撕扯地抽痛了一下。
“需要帮忙吗？”
魅魔圈着青年的腰，“这些煞气和阴气，阳气重的人可以帮忙驱散。”
“虽然我一个人可能不够，但是……”
“加上我。”
男高中生眼眶红红的，已经快要哭了。
在虞离和谢生离开之后，裴游也偷偷摸摸地跟了上来。
“哥，你不用太…你不用强撑，我可以替你分担。”
因为裴游曾经作为邪神容器，诡异地拥有了同等旺盛的阳气和阴气，并且可以在阴、阳二气之间相互转换。
如果他有实体，便可以把阴气全部转化为阳气，帮助虞离驱散怨灵怨气。
怪物因为怨气的流失而逐渐变小，脑子也不清醒地开始打瞌睡，睡前还在呢喃虞离的名字。
怨气已经尽数流到虞离体内，虞离疼得无法站立，他蜷缩在谢生怀里，紧紧咬唇，硬是没吭一声疼。
谢生捏着他的下巴，“不要咬，张开嘴巴。”
怨灵怨气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青年疼得瞳孔涣散，苍白的指尖蜷起，用力地抓着男人的衣服。
“主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谢生捏着虞离的下巴，迫使他微微张唇。
惨白的唇硬是被咬出一圈血色，谢生怜惜地舔去那些血，舌尖往里探。
兴许实在是太疼，谢生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进入了虞离的嘴巴里，怜爱地搅弄口腔内的软肉。
相比阳气，经常杀人的魅魔更多的是煞气。
一万个怨灵的煞气实在是太多，谢生也只能消除三分之一，更多的也许要交给裴游。
谢生已经和青年接吻过许多次，他自然懂得怎么样才是让虞离最舒服的。
唇舌相辅，他用手指摩挲青年水色的眼，兴许是感应，虞离微微睁开了眼睛，纤长睫毛费力地扫过魅魔暗红色指甲。
在一旁的裴游眼眶红得不像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过的还是眼红的。他想强迫自己不去看谢生和虞离接吻，但他又无法控制。
虞离在别人怀里，被迫承吻，男人的舌头搅弄他的口腔，发出声响。虞离偶尔会推拒，男人又会握着那截软腰，强迫地压着青年接吻。
裴游呼吸逐渐变快，他有些暴躁地想催促谢生，好没好。
可是虞离表情真的很难受……
于是裴游只能自虐地看下去。
更可耻的是………
他的身体还会因为这样的一幕而激动。
他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裴游脸色烧红，深深地唾弃这样的自己。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兴许是一百年，裴游才看见谢生从虞离的嘴巴里退出来，他着急地想把青年接过来，却被谢生制止。
“我能缓解他的疼痛，他只能在我怀里。”
一听是为了虞离好，裴游没有再争辩，他微微俯身，喉结滚动，将唇贴上了虞离的唇。
笨蛋高中生只和虞离亲过一次，只是一次单纯的唇贴着唇已经激动得不会动弹。
裴游阳气足，虞离这时候已经不是很疼，他勉强地睁开眼睛，眼前男人轮廓模糊，只能依稀看得清那双漆黑纯真的眼睛。
眼前重影不断，虞离眨了眨水色的眼，下意识握住贴着他腰的手，
“谢……生……？”
魅魔愣了一下，散发的胜利者气息狠狠地攻击裴游。他柔声：“主人，我在。”
男高中生彻底气哭了。
他又想狠狠咬住虞离的唇，又怕虞离痛。而且驱散怨气需要一定的时间，怕虞离疼太久，他只能吃瘪地往肚子里咽。
可悄悄的，他的手也被握住。
裴游目光闪烁，方才的想法烟消云散，他亲得更起劲了。
哼，谢生才是被隐瞒的失败者，这是他和虞离之间的小秘密。
虞离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再次闭上眼睛。
裴游没有发现，随着阳气的流失，他的实体逐渐变淡。
他正在消失。
…………
怨气彻底消散的那一刻，系统也发出了播报。
【恭喜玩家虞离通关副本《圣灵村》】
轰隆隆、轰隆隆——副本的一切正在崩塌。
虞离不痛了，身边的谢生不知去了哪里，裴游的身影已经接近虚无，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怪物体型也缩水恢复正常大小，蜷缩在脏兮兮的地面上。明明是睡着的，祂却无意识地流泪，地上堆了一大堆小怪物。
虞离已经失去视力，他只能听到一片建筑崩塌的声音，感受裴游注视他的目光。
裴游……为什么要这样看他？
男高中生的声音远远传来，飘渺虚无地好似在天边，“哥，你要走了吗？”
副本通关了，他确实要走了。
虞离点头：“嗯。”
“我也要走了。”
裴游看着消失的双手，呢喃：“真糟糕，死了还是个处男。”
真不甘心。
虞离手指蜷了蜷，语气卡了一瞬，“你说什么？”
裴游挥了挥并不存在的手，语气欢快，“没有，哥，我也走啦，下次再来找你。”
青年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可是裴游却觉得他一直在看他。裴游笑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千万千万不要忘记我。”
虞离却很无情：“裴游，如果你走了，我会忘记你。”
“………”
裴游：“会吗？”
黑灰色眼眸衰败，虞离的回应毫不犹豫：“我会。”
“那你忘掉我吧。”
裴游轻声。
“哥，再见。”
“我爱你。”
————
【恭喜玩家虞离通关副本《圣灵村》】
【副本：《圣灵村》
副本状态：已通关
副本等级：S-
副本探索度：100%（最高探索度75%）】
【恭喜玩家虞离在副本《圣灵村》副本达成Trueend，探索度达到100%，打破最高探索记录，同时达成白金成就，收录系统商城[百佳通关视频]。】
【副本《圣灵村》永久关闭。】
————
窸窸窣窣的，碎石被拨开的声音。
谢生找到虞离的时候，虞离正咬着一支烟，单薄的蝴蝶骨突出，脆弱地靠在一面破墙上。
烟雾缭绕，谢生望见了虞离的眼睛。
有些平静得过头的眼神。
青年吐出烟雾，缭绕着被风吹往天际，眼尾微微往上，“抽吗？”
谢生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有多的吗？”
“没有”
“那你还问我抽不抽？”
虞离低笑，他侧身，半强迫地将烟塞进谢生嘴里。
青年的气息实在是近，魅魔一时间僵住，下意识地含住烟吸了一口，他上手得很快，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烟雾里，他看到虞离偏浅色的眼眸，淡漠薄情。
青年起身，重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咬着，却没点燃。
他插着兜往前走。
“没意思，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