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的疯狂还不止如此。
虞离要出去,腿还在被圣子抱着,圣子似乎一点也不想掩饰他的心思，仰头的目光像是上瘾的患者，染着疯狂。
虞离皱眉，想把腿从圣子怀里拔出来,没想到这人用了死劲,膝盖跟着膝行几步也要急切地抱着他的腿。
微红的唇瓣慌乱地喊：“父神、父神……”
空气在明亮的烛火中扭曲，虞离不耐烦地微微侧身：“谢生,你他妈瞎了吗？”
还不快过来帮忙？
“谢生……？”
布莱恩重复这个名字，兽耳也不自觉地跟着扇动。
胸膛的鳞片随着温度扩大到脸颊，大脑好像也有一些混乱又熟悉的记忆即将破土。
视线晃动,布莱恩心脏也跳动得厉害,他捂着脑袋蹲下来。
宴会厅除了虞离等宾客,还有在一旁等待服侍主人的仆从。原本这些仆从跪着,现在都抬起头了,朝虞离的方向膝行。
场面诡异,整个宴会的人都像是着魔了。小怪物着急得把往虞离身边靠近的人都用触手卷起来。
亚撒和亚希还能维持理智,他们一个上前把圣子拦住，一个带着虞离离开。
“宴会厅设置了另一个快速离开通道，请和、……”
说到一半卡壳，眼前的男人也不清楚是亚撒还是亚希，虞离只能看着那双有些躲闪的浅蓝色眼睛，试图判断他的身份。
然而双生子一模一样的长相、服装和逐渐能让人混淆的气质已经加大了判断的难度。
虞离索性放弃，干脆地说：“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男人微笑：“我是亚希,神明大人请跟我来。”
虞离懒得去纠正亚希的称呼，快步跟着他离开混乱的宴会厅。
通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虞离和亚希一前一后，走了足足三分钟才走出通道。
灯光乍现，眼前是另一片开阔的天地，这是王城宫殿的另一面。
虞离从逼仄的空间里逃出，才觉得勉强能够呼吸，他呼出一口气，身后的亚希也跟着走出，站在距离他一米的位置。
雪还在下，冷风一吹，虞离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他转身，没来得及问亚希情况，就看到亚希也跪了下来。
雪花落在亚希眉眼上，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水光。
亚希轻声：“神明是阿尔文大陆所有生灵的母亲，孩子会对母亲本能地亲近。”
“十分抱歉，让神明大人受惊了。”
虞离：“………”
这么多变态的目光是本能亲近，他强烈怀疑神明是真的没人愿意当。
虞离转过身，“没事。”
“把我送、……”回去就好
话音戛然而止，虞离的脚背又被亲了。
他目光发凉地低头，亚希也只是碰了碰就放开了，并解释：“这是圣雪国对神明表达敬意的方式，请神明大人不要介意。”
虞离原本是穿了特殊材质制成的保暖靴子，但是宴会厅有魔法暖气，所以在入座的时候仆人已经将他的靴子脱掉。方才离开的时候也没想起来要穿上，但现在脚却不冷。
可能是什么见鬼的神明不怕冷，也可能是亚希用了魔法。
虞离倾向于后者，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变成白雾，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如果说我介意呢？”
虽然已经成为神明，任务界面也显示完成，但001说他还要在副本里待三天，等待三天后才能脱离副本。
亚希还是低着头，十分虔诚，“自然可以取消，神明大人在我们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那就取消。”
脚背湿漉漉的触感似乎还残存，虞离皱了皱眉，非常想要回去洗澡。
“没必要再跪着了，起来，带我回去。”
亚希应声站起来了。
亚希比虞离高一个头，宽若山河的脊背沉稳可靠。在回去的途中，虞离突然开口：“你不是亚希，你是亚撒。”
亚希却很惊讶，“神明大人，我是亚希。”
尽管亚希已经尽量把伞往虞离那边倾斜，虞离头上、肩膀上还是落了雪花。
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穿衣服，青年现在只穿了一件小外套，瘦削的肩颈落了片小雪花，但因为魔法暖气的原因，雪花很快融化成水珠，洇湿附近的衣衫。
亚希又听见虞离说：“你是亚撒。”
亚希唇边笑容无奈，“神明大人，我是亚希。”
虞离也不是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不过亚撒和亚希长得这么像，他总不可能一直都分不出他们。
虞离希望能够找到亚撒和亚希之间的那个不同点。
两个人的脚印一深一浅，亚希抛出了下一个话题：“……谢生，是神明大人的故人吗？”
差点忘了，眼前这位npc还是谢生的灵魂。
虞离施舍似的看过去一眼，对上亚希的目光，他突然笑了一下，“是。”
也是神奇，截然不同的眼眸颜色，却能从中读出相同的小狗无辜。
噗嗤噗嗤的踩雪声停止，青年停住了脚步，亚希也下意识停下。
像是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亚希听见虞离说：“你喜欢我。”
亚希怔了怔，想低头，却意识到不能俯视神明，硬生生地停住了动作。
紧接着，他就被扯着领口低头，唇上温热。
仿佛撬开一块蚌壳，虞离先是漫不经心地舔舐，然后才伸出舌尖往亚希唇缝里探去。
要撬开蚌壳并不难，在亚希下意识张开唇的时候，虞离已经把他放开了。
亚希还是维持着嘴唇半张，舌尖微微伸出的动作，脸颊的红晕和眼神的迷茫都让虞离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好似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青年退开半步，欣赏实验品的表情。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不过，双生子没有共感吗？”
…………
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在指挥疏通人员的亚撒身影微僵。
“殿下，宫殿内无关人员都已经离开，但是圣子大人还在……”
阿洛伊匆匆汇报，抬眼却发现亚撒魂不守舍，整个人紧绷得像是一张弓。
他疑惑：“殿下？”
亚撒没有反应。
阿洛伊提高声音：“殿下？”
亚撒才回神，像是刚刚从什么梦境中脱离，他踉跄一步才扶着一旁的柱子，喘着气：“抱歉，刚刚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亚撒压制着呼吸，脸颊发红的样子像是生病，阿洛伊以为他是忙坏了，也没有多疑，仔细地把方才汇报的内容又说了一遍。
…………
亚希把虞离送到寝殿，直至离开，还没有回过神来。
虞离目送亚希魂不守舍离开，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他转身朝殿内走去，期间在大脑里和001对话。
“俞戈什么时候能来？”
001还在纠结方才虞离亲亚希的举动，【主系统说等俞戈忙完了就会过来了。】
“好奇我为什么亲他？”
因为虞离身份特殊，殿内的仆从已经提前被撤走，现在宫殿内只有虞离一个人。
宫殿内持续供暖，虞离用不着再穿这么厚重的外套，他脱下外衣，在001好奇的询问声中回答。
“我只是想证实一件事。”
如果说虞离迄今为止遇到的副本重要npc都是和谢生一样的灵魂，那么谢生真的还是谢生吗？
灵魂是一定的，名字和样貌却不会固定。会不会这个灵魂根本不属于谢生，谢生也和其他人一样，是切片之一？
逃游多次更改谢生的记忆和容貌，也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
未免有点可笑了。
虞离的想法十分冷漠。
他确实喜欢谢生，但那点喜欢还不足以称得上是爱。如果灵魂的本体是他不喜欢的人，他同样可以抛弃谢生。
方才的亲吻，也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到底是谢生本体还是切片之一。
当然，能恰好唤醒谢生的记忆再好不过。
但亚希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想起来了的模样。
谢生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他。
虞离已经收拾好自己，还想办法弄来一桶水，正在准备泡脚，大脑还在分析目前得到的信息。
逃游、孤儿院、院长、他、俞戈以及其他前队友、谢生。
逃游→孤儿院、院长。两者是合作关系，孤儿院为逃游转生所，为逃游收养那些在游戏中死亡转生的玩家。
院长说，她和逃游都是好人，并且在他小时候曾经给过一本黑-暗-童-话书，想借此暗示他什么。
逃游→俞戈以及其他前队友，两者为雇佣关系。俞戈等人是被逃游雇佣的通关玩家，负责处理逃游一些日常事物，管理着罪恶监狱。
俞戈是他的前队友，逃游疑似想把他也收编了。
逃游→他。他是逃游前玩家，疑似死过一次，转生后再次被拉进逃游。
逃游→谢生，放逐者。关于放逐者的定义，001说是被故乡和族人抛弃的人。
但从游戏中能够遇到的放逐者，以及游戏内混乱的时间线，虞离更加倾向于——放逐者是被游戏放逐的npc或者玩家。
副本《罪恶监狱》，年轻谢生是副本npc，一百年后却在放逐城，以及现在的副本《童话&现实》出现的放逐者圣子艾尔，谢生的死对头，同样也是副本npc。而艾尔也是在未来某一个时间段，会成为放逐城的一员。
那么……谢生为什么会被放逐？是作为npc还是玩家被放逐？
……
再有就是，在副本《罪恶监狱》结束之时，年轻谢生说的那句话，虞离还没有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生为什么被罪恶监狱提前释放，他也不清楚。
最后重要的一点，逃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院长说他们是好人？
虞离深呼吸，驱散心里那点不太妙的预感。
也许三天后，副本通关，和俞戈会面，目前所有的疑惑都能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