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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作品:七零大杂院小甜妻| 作者:一九四夕|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3-06-05| 下载:一九四夕TXT下载

薛立军一听这话,心下一沉,他在这个位置多少年,哪能听不懂陈思明的言外之意,看看上头许盛杰和梁宝珍的名字,有些疑惑不解,这两人是得罪厂长公子了?

“陈主任,这事儿是厂里职工刚刚来找我办的,我也还在调查流程手续,这不,才刚写了几个字儿,你就来了。”

“薛主任,那说明我来得是时候嘛,正好替你发现了大问题。”陈思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往下抖落出一根香烟,给人递过去,“十来年前的工作岗位能就这么让出去?我看看,叫丁晓霞是吧?这同志搞不好就有意见,再说了,这么久的事儿了,就是真要成,走起流程来也不可能三五天就办妥吧。”

捏着香烟,薛立军把其夹在耳朵上,将陈思明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过,了然道,“也对,还是得好好捋一捋情况再说。”

“哎,这个在理。”陈思明和人又说了一句,这才出了厂办主任办公室。

原本要回自己采购办的陈思明,脚步一转,径直往细纱车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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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盛杰下工先去了洪三儿家,洪三儿他爸洪吉祥也算是看着许盛杰长大的,人从小没了爸妈,难免苦一些,加上许盛杰小时候曾经背着被蛇咬了的洪三儿去医院,他是真心实意把许盛杰当自家人。

“小杰来啦?快快快,给你留了一斤猪下水。”

肉联厂福利好,会给职工处理售卖猪的内脏等不要肉票的东西,就算比不上白花花的猪肉,总也能哄个肚子,多少算是沾了荤腥。

因此城里无数人挤破头都想进肉联厂,毕竟吃饭才是最大的事儿。

“谢谢叔!”许盛杰掏出五毛钱递过去,猪肉一斤九毛,这处理价差不多少了一半,就算肉联厂内部职工也得靠抢的。

“老许,客气啥,咱爸抢点儿肉回来,咱们当儿子的不吃可对不起老爷子眼疾手快啊。”

“看看你啥样!”洪吉祥确实把许盛杰当半个儿,想起他结婚的事儿,顺便说一句,“小杰,过阵子等你婶儿回来,你领着媳妇儿过来家里吃个饭。”

“成,到时候我就领着宝珍过来蹭一顿了。”

许盛杰拎着一斤猪下水往家去,等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六点半,许盛伟在空地和小龙小虎两兄弟打弹珠,见着大哥回来,蹭地跳了起来,“哥,你回来啦!我帮你拎!”

说罢,就从大哥手里夺过猪下水,蹦跶着回家了,“奶奶,嫂子,哥回来了。”

猪下水味道大,梁宝珍给洗了好几遍,又焯了水,备着辣椒给爆炒,这才压了味道,闻起来满是辣椒和肉香交织的香味。

“嫂子,真好吃。”

许盛伟头埋在碗里,混着辣椒都一块儿咽下肚子,旁边的许盛雅吃不了辣,便给她备了碗白水涮着吃,小姑娘嘴也吃得红红的,可也十分满足。

周云这阵子相处下来,也发现孙媳妇厨艺好,心里觉得孙子是个有福的,“吃完饭你们两洗碗啊,嫂子给你们做饭都累着了。”

“那肯定的!”许盛伟拍拍胸脯,“奶奶,您不说我都得主动去洗,今天的碗...一一三四...□□...哎,咋这么多。”

许盛杰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笑着看向弟弟,“碗多说明菜多,还好吃,以前日子苦,就三四个碗,说明连菜都没有不是。”

“也对,没事儿,吃饱了我有力气干活!”

吃完饭,许盛伟和许盛雅又通力合作开始洗碗。许盛杰在屋里和奶奶跟媳妇儿把工作的事儿说了。

“下午我找了薛主任,听他那意思没什么问题,等他确认好流程和手续,过几天就能给我消息。”

“那就好。”周云心里满意,自家以后就是双职工,孙子结了婚,工作也拿回来,这日子啊,真是越来越好了。

梁宝珍听着觉得有些恍惚,“这么快?那我要做什么准备不?”

她没进过国营厂,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弯弯绕绕,总想着有个准备稳妥些。

“不用,等你工作定了,我带你去把户口转了,到时候上厂里领上劳保用品就行。”

说完话,周云拿着蒲扇上隔壁邻居家去闲聊,屋里只剩小两口,许盛杰刚想跟梁宝珍再介绍介绍国棉厂的情况,就听到门口一声大嗓门。

“哥,彪子回来了,我们出去玩会儿啊。”许盛伟在门口喊。

“行,别太晚啊。”

梁宝珍见小伟和小雅和几个小孩儿往外走,有些疑惑,“彪子是谁?”

“隔壁正房魏大爷的孙子,他们家的宝贝疙瘩。前阵子回他妈娘家去了,你一直没见着。”许盛杰想想魏国彪那虎头虎脑的样子,“我前几年休探亲假回来,彪子还总围着我说要跟我去当兵呢,那小子就想当个军人。”

想当军人的邻居孩子?彪子?梁宝珍总觉得有些耳熟,在记忆里搜寻半晌,她终于想起来了!梦里面自己曾经听许盛杰说起过这人。

那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许盛杰提到过邻居孩子梦想当兵,可惜才十岁的时候就溺死在河里,那回一群小孩儿结伴出去了,等大人找着的时候,人已经没了...那人好像就叫彪子。

“彪子今年几岁啊?”梁宝珍问话时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仿佛打着鼓,咚咚咚的,隐隐不安。

“今年啊,应该是十岁,他比小伟小三岁。”

十岁,许盛杰弟弟妹妹上初一的那个夏天尾巴,一群人孩子结伴出去...

梁宝珍蹭地起身,吓了许盛杰一跳,男人抓着她手臂询问,“怎么了?”

“这附近有河吗?能下河那种?”梁宝珍越想越不对劲,据许盛杰说的,那次一个孩子溺死,还有两个孩子呛水严重,进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的院,不管怎么样,她得去看看,那可是一条人命。

“护城河流过东档头,有个地儿能下河,不过前年那里出过事儿,已经被拦了。”许盛杰见梁宝珍面露急色,有些不解,“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我们过去看看吧。”梁宝珍不知道怎么突然解释,只能扯个谎,“我下午好像听着那群小孩儿说天气太热,想下河凉快凉快。我这眼皮直跳,担心他们闹出事儿,下河多危险啊。”

许盛杰脸色一变,大步往大杂院外去,以往这群孩子基本就在院里空地或是胡同口玩耍。然而今天,胡同口空空如也,一个孩子的身影都没有。

再想起梁宝珍说的一番话,去看看总不吃亏。

“怎么样?”梁宝珍紧接着撵出来,见没有孩子们的身影更觉得不妙。

“过去看看。”许盛杰和梁宝珍一块儿往东档头去。

——

月牙胡同往西再走七八里路,这边有条护城河经过,那处地处偏僻,翻过护栏就是一片石子路面,下河口矮,往年就有孩子出过事儿,夏日贪凉下河泡澡,结果人没了。

因此现在那地儿旁边还插着木头牌子,用血红油漆写着几个大字——‘严禁下河,后果自负’。

许盛杰和梁宝珍一路往那处赶,满脑子都是十多年前的往事,饶是他再平日再冷静镇定,这会儿也慌了神。

等到了那下河口时,梁宝珍一眼望去,只见周遭是片废旧空地,布满了石子儿,两侧满是矮树桩和荆棘草丛,因着在河边,生长旺盛,密密分布着。

而远处的河里,正有只手在扑腾,溅起不小水花,岸边一群孩子急吼吼想下河救人。

“救...救救我!”魏国彪在河里挣扎,他原是会水的,刚还一猛子扎进去想捞鱼,结果脚一抽筋便觉得身子直往下沉,怎么也游不了,河水潺潺流动,眼看着就要没过彪子的头顶。

“彪子,你等等!我们马上来救你!”

“我下去拉他!我会水!”小龙摩拳擦掌,正准备往里跳。

“站着不许动!”许盛杰一个箭头冲到岸边,大声呵止岸边的几个孩子,看到小伟和小雅也在里头,稍稍安心,随后一头扎进河里,朝魏国彪游去。

“你小心点儿啊。”梁宝珍站在岸边吼了一嗓子,一方面安抚着几个孩子,一方面紧盯着河里,她也不知道许盛杰游泳本事如何。

河里,许盛杰游到魏国彪身边,一手箍着孩子,带着他往岸边去,得亏许盛杰力气大,溺水的孩子一遇着来救援的人手脚并用就缠了上去,要是个力气小的,说不准会被带下去。

被救上来的魏国彪脸色苍白,昏迷不醒,梁宝珍上前接过人,将他腹部放在自己左膝盖上,一下下按压着背部,万幸他落水时间不算太久,被按压一阵后突然往外吐了出来,这才渐渐醒了过来。

“呕...”魏国彪吐出几口脏水,不住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神还有些混沌。

“彪子,你咋样啊?”

“哥,嫂子,彪子没事儿了吗?”

院里其他几个孩子都围在一旁,一个个吓坏了,脸色惨白,现在说起话来还有些哆嗦,刚刚彪子在河里挣扎的样子太吓人。

“快快快,那儿有孩子落水了!”

“快去看看。”

不远处,一阵说话声传来,一个大婶儿和一个年轻男同志跑在前头,身后还跟着几个成年人,几人冲到岸边,却见着落水的孩子已经被救上来了。

大婶一个激动往前看去,“这娃被救上来了?那就好,我刚去路边找了个会水的同志过来呢。”

原来,刚刚魏国彪落水后,小雅往路边去找人,正好见到个在附近采野菜的大婶儿,不过大婶儿不会水,便帮着去找人来帮忙,没走多远正好遇到个年轻同志说自己会水,便紧赶慢赶把人带来了。

“那就好,哎呀,这要是再出事儿,可不得把这儿填了算了。”

“这里就是危险嘛,小娃娃不能来下水。”

路上不少听说出事儿的人都赶了过来,见到人已经被救起倒是松了一口气,那个年轻男同志也上前问候两句,“这位小同志感觉咋样?不然我帮忙送医院去吧。”

一抬头,是个长相清秀,眉目舒展的人,梁宝珍正揽着彪子,与这个男同志正面对视,心里不禁一惊。

这人正是陈思明的亲哥,自己身处这本年代文的男主——陈思贤。

书中曾经简略写过,陈思贤学雷锋做好事,救了溺水儿童,虽然来得晚了些没救到彪子,却挽救了后来下水的小龙小虎的命,狠狠出了一回风头,不仅登上了京市日报,还被授予了学习雷锋先进标兵,可谓是给他的男主光环又添了一笔佐证。

不过现在,梁宝珍和许盛杰提前将人救起,彪子捡回一条命,按照剧情本要下水的小龙和小虎也没有下成水,没法被陈思贤救起。梁宝珍看着眼前的书中男主,摇摇头,“我们是一个院里的,我们送去就行。”

自己所处的这本年代文中,许多人都会成为书中男主树立良好形象的工具人,梁宝珍思考许久,还是得远离这人。

“小伟,你快点儿跑回去通知魏大爷一家去人民医院,我跟你嫂子先送彪子过去。”许盛杰吩咐弟弟一句,转头抱着彪子准备往医院去。

“好。”

=

大杂院里,不少人拿着蒲扇坐在院里乘凉,人人搬着凳子坐着,一块闲聊几句。

张蓉这几天正忙着给儿子找工作,她儿子五年前下乡当知青,去的是南方,鲜少有机会回来探亲,现在政策放宽些,说是有工作单位接收能排上回城名额,张蓉自然是没闲着。

奈何她妹子在街道办也分不了工作,现在是僧多粥少,找工作太难。不过,她男人周大爷是国棉厂老人,正好给谋到了个临时工位置,这几天老两口跑了好几回手续在操办儿子回城的事儿。

“张蓉,你家庆党是不是要回来了?”李大妈李正霞摇着蒲扇和人唠嗑,她家里运气好,当年让上山下乡的时候两个儿子都有了工作,小女儿又还在念书,托了些关系给躲了过去,把所有孩子都保在了城里。

“是,左右不过这一个月!”张蓉心情大好,闺女去年出嫁了,儿子也要回来了,自己和老伴也不至于那么孤单。

“那挺好,到时候你家庆党再说个媳妇儿生个娃,你和周军能抱孙子咯。”

“那感情好,能有个像你们家彪子那样的就挺好,长得瓷实,人又机灵。”

听邻居夸起自己孙子,李正霞笑得眼不见牙,哪能不欢喜呢,不过今天天都黑了,彪子咋还没回来?

同样四处张望的还有刘念华,小龙小虎吃了晚饭就出去玩儿了,她冲李大妈说话,“这群娃肯定打弹珠去了,又忘了回来,真是的。”

“彪子才回院里嘛,正常。他们肯定玩得忘了啥时候了。”

几人说着话,隔壁大杂院的刘大妈一路小跑进来,急吼吼开口。

“李正霞呢?在家不?”

刘大妈一嗓门喊得整个大杂院的人都听见了,陈寡妇摇着蒲扇问一句,“刘大妈,咋这么急?瞧你这一头汗。”

“你们快看看去,我刚在路上听人说的,你们院里的娃落河里了!”

“啥?!”

院里乘凉的人不少,一听这话都着急了,小孩儿掉河里那可不是小事儿,“谁家孩子落河里了?”

刘大妈哪儿能知道,她摆摆手,“我不知道啊,就路上听人说的,你们快看看去吧,就东档口哪!天杀的,那地儿真是爱出事儿啊!”

刘大妈一句话在大杂院里掀起千层浪,家里有孩子还没回来的急吼吼便出门,一路小跑,心里担忧得不行。

周云听了这话也没顺气,再一找,自家大孙子和孙媳妇儿也没见着人,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和院里人一块儿往外赶。

......

今天吃完晚饭,一群孩子都不见了,估摸就是结伴下河去了,刘念华男人周国平还没交班回来,小龙和小虎出去玩儿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想着自己两个孩子要是真的掉河里出事儿了,她是不想活了!

“云婶儿,你说咋办啊?不会真是小龙和小虎吧?”刘念华和同样落单的周云搀扶着走。

“不会不会。”周云一颗心也悬在嗓子眼儿,她相信小伟和小雅肯定不会去河里玩儿,因为当年老一两口子就是溺水走的,这事儿给年仅十一岁的许盛杰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后来也一直不让弟弟妹妹下河。为了让两人长教训,还动过手,打过偷偷下河玩水的许盛伟的手心。

不过万事说不准,周云只盼着别出事儿,她捏紧了刘念华的手,安慰她,“不会不会,肯定不会出事儿的!咱们别自己吓自己。”

“不会是我们家小月吧!”住在倒座房的钱晶晶差点昏厥过去,她和徐海是重组家庭,两人一人带着女儿,一人带着儿子结婚,婚后也没生孩子,要是自己亲闺女就这么去了,她指定也不想活了。

徐海抓着她的手,安慰道,“不会的,你先别瞎想,小月和小军肯定都没事儿。”

一群人往东档头赶,走了一大半路时,正好和往大杂院通知消息的许盛伟迎面遇见!

见到院里孩子,大爷魏锦荣第一个冲过去,“小伟,现在啥情况啊?咱们院里有娃掉河里?”

许盛伟小跑了一路,此时只觉得嗓子眼灌风,话也说不利索,喘着粗气猛点头,“是,是,彪子掉河里了。”

“啥?彪子!”

“我的彪子啊!”李大妈就哭喊开来。

魏家人听到这话差点没稳住身子,紧接着又听到大喘气的许盛伟又开口,“被我哥救起来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我就是想回去通知你们的。”

“救起来了,救起来了就好,人没事儿吧?”

“走走走,快去人民医院!”

一群人立马调转方向,往市人民医院去。

=

市人民医院

刚做了检查的魏国彪靠在椅子上,明显已经缓和不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这一群人中唯一的大人道,“孩子呛了水,幸好及时救了起来,再晚点儿估计就危险了。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回家好好歇着吧,我看孩子是吓得不轻。”

“行,谢谢医生。”

“不过我得说你们啊,平时看孩子得看紧一点,当父母的肩头担子重,要好好教。”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戴着一副眼镜,她见了不少偷摸下河送来医院的孩子,老遭罪了,“要真出事儿了,你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被误会的许盛杰和梁宝珍面面相觑,还没等反驳两句,医生就忙着看下一个病人了。

梁宝珍嗫嚅一句,突然就被当成彪子爸妈教训一顿,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这时候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儿,“彪子,你现在感觉好点没有?”

魏国彪呆呆地点点头,眼里包着泪,可自己现在被好多人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里憋回去,“我没事儿了,我是男子汉。”

“以后不许下河了知道不?”许盛杰弯腰凑到魏国彪身边,叮嘱一句,“要是再有下回,可能运气就没这么好。”

“知道了!谢谢许大哥,还有宝珍姐。”魏国彪挠挠头,看着许盛杰身后的几个小伙伴,从椅子上跳下去,赶忙和大家汇合往外走。

“彪子,你刚刚吓坏我了!”

“太吓人了,我看着你都要被那河吃进去了。”

“没事了没事了。”

“彪子!你咋样了?”医院门口,魏家人终于赶到,一眼就看见从河里捡回一条小命的魏国彪,彪子母亲董秀芬冲将过去,一把抱着儿子不撒手,“让妈看看,咋样了?还难受不?”

“妈~”彪子这会儿见到亲妈,被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委屈劲儿和害怕劲儿顿时涌上心头,前头强忍的悲伤终于是憋不住了,两手揽着董秀芬的腰就嚎啕大哭起来,“我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着到你了!呜呜呜”

“我的彪子哎!”李正霞看着孙子哭得不行,心里也难受,幸好孩子没事儿。

“小龙小虎,你们咋样?没事儿吧?”刘念华看见自己两个孩子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刚刚一路走来把她担心坏了。

“妈,我们没事儿。”

各家看着自己的孩子,都把孩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万幸没出大事儿。

魏锦荣得知了事情前因后果,走到许盛杰和梁宝珍跟前,朝两个晚辈道谢,“小许小梁,今天这事儿多亏了你们,彪子要是真出事儿了,我们家就完了,你们简直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魏大爷,您快别这么说,好好把彪子带回去歇着,他今天也是吓坏了,刚医生说他得好好休息休息。”

“行,我们大家先回去,这大晚上的,都给吓得够呛。”

......

经过一场混乱的落水事件,回到大杂院时,天色渐深,众人领着自己孩子各回各家,今天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受了惊吓,少不得要关上门说上几句。

周云是从上到下把两孩子检查一遍,确定他们没有一丝毛病这才放了心,抹抹眼角被梁宝珍哄着睡下了。老太太今天受惊不少,身子也撑不住。

关上门,许盛杰和梁宝珍坐在凳子上,看着两个孩子大口大口喝着水,显然是刚刚着急地口干舌燥。

咕噜咕噜,哈~

许盛雅擦擦嘴,刚放下搪瓷盅,嫂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忘叮嘱一句,“慢点儿喝。”

等两人喝完水,稍微稳定下来,这才问起刚刚的情况。

“许盛伟许盛雅,你们今天出去玩儿是谁提议去河边的?”

许盛伟和许盛雅面面相觑,眼珠子来回转,一直没敢吭声,两人都往哥哥那里看。许盛杰在两人小的时候就对这方面管得严,不能玩火,不能玩水,一切都因为三人的父母就是在一个夜里失足落水被淹死了。

所以,下河是许家的禁忌。

今天两人去了河边,这会儿都觉得闯了大祸,不敢吭声,哥哥铁青着脸,谁看了都害怕。

梁宝珍看一眼自己男人,那眼神简直是夏天里的冰碴子,冻得人发慌,她知道许盛杰是关心则生气,不过这人这模样杵在这儿,哪里能问话?

随即,戳了戳他胳膊,“不然你先回屋去吧,我跟他们说说话。”

许盛杰刚想将两人教训一顿,尤其是许盛伟,不揍一顿不长记性,结果媳妇儿倒好,居然让自己回屋去?

“你回屋去吧,我跟这俩说说话。”许盛杰难得态度决绝,是铁了心要训人。

父母当年落水淹死是年仅十一岁的许盛杰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平日再宠爱弟弟妹妹,在这件事儿上也不会妥协。

“把手伸出来。”许盛杰一般不动手,再遇到什么事儿都是和弟弟妹妹讲道理,可往河边走这种事儿,他觉得不吃点教训不行。

刷,心虚的两人自觉伸出手,嘟着嘴要哭不哭的。

梁宝珍看在一边,被许盛杰凶巴巴的模样震住,不管是梦里还是与他从相亲到结婚,从没见过这人这么凶。

他手里握着木片,刚准备抬手往许盛伟手心打,就被人在空中截住。

梁宝珍一把握住许盛杰的手臂,帮着求情,“小伟和小雅好好教就是,两人年纪还小嘛,干嘛动手啊。”

“你...”许盛杰板着脸看着梁宝珍,要是旁人早让他滚一边去了,可这人是自己媳妇儿,他动动嘴,说不出什么重话。

见有了靠山,许盛伟和许盛雅麻溜往嫂子旁边移动,像一条小尾巴似的接在梁宝珍身后,只伸出两个小脑袋看着大哥。

“哥,我们没下水。”

“就是在那附近待着,小龙他们非要去,本来大家都说不下水的!”

梁宝珍把小伟小雅护在身后,小心翼翼跟面前面沉如水的男人说话,“他们也记得你说的话呢,都知道不下水。今儿那几个孩子都下去玩水了,就我们家两个裤腿是干的。你别上来就动手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许盛伟仰着小脸看一眼大哥,又看一眼嫂子,发现大哥竟然真的把木片放下,哐当一声扔桌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以前自己犯错了,大哥要打手心的时候,奶奶都拦不住的。

嫂子可真有本事啊!想着,便又离嫂子的方向挪动了几分,眼看着一哥动了,小雅也跟着挪,两人的小身子被梁宝珍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许盛杰本来冷着脸,看到弟弟妹妹一步步往自己媳妇儿身后挪动,不禁被逗笑了,面色稍霁,“行了,过来。”

梁宝珍见他弯了弯嘴角,把身后两个小不点给带了出去,哄着他们再次做了保证,这才问起今天发生的事儿。

“今天本来我们几个说在院里玩儿的,是彪子和彬子说要出去,走着走着就到了护城河那儿,他们说要下水,我和一哥都说不能下去,会呛水的,可是他们不听。”许盛雅说着话还有些委屈,她可是劝了好几遍。

“你做得挺好。”梁宝珍白一眼许盛杰,眼神里都是‘指责’,小声用口型对着他道,“你自己听听,这不都记着你的话嘛。”

许盛杰抿抿嘴,没和媳妇儿对视,看着弟弟道,“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在河边玩了会儿,我和小雅在岸上玩石子儿。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彪子就不见啦!”许盛伟声音逐渐大起来,想起那个场面,“彪子在水里扑腾,打了好几个挺,他说自己游泳游得可好了,非要在里头游,结果突然就嚷着救命...小雅就去路边上找大人嘛,那个大婶儿不会水,说帮我们去叫人。小龙和小虎本来还准备自己下去的。然后,哥,你和嫂子就来了。”

想起大哥下河救人和嫂子给彪子拍水的模样,许盛伟一脸骄傲,“哥,嫂子,你们真厉害!”

许盛杰又是一眼过去,许盛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自身难保呢,忙收拢嘴角,把头低着。

听完弟弟妹妹的话,许盛杰没吭声,不过脸色也没之前难看了,毕竟两人是记着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下回离河边再远点,还有院里几个孩子要去也得帮着拦着,今天彪子在水里那模样你们也见着了吧,在河里出事儿不是开玩笑的,很危险。”

最后几个字,许盛杰说得很轻很慢,梁宝珍看他一眼,想起来他父母去世的原因,明白他话里的低落。

“小伟和小雅肯定记住了,是不是?”

“记住了。”

“我们不下水的。”

梁宝珍听着刚刚两人的话,敏锐捕捉到一个信息,“他们俩是不是不会游泳?”

许盛杰木然看过去,回答地理直气壮,“当然不会。”

他从小就不让弟弟妹妹靠近河边,至于自己,那也是当兵训练没办法学的游泳,不然,他应该也是一辈子不会靠近河。

“其实我觉得他们应该学一下的。”梁宝珍见自己刚说了一句,许盛伟和许盛雅的眼睛就亮了,小孩子天性嘛,说再多,也对游泳好奇又期待。不过是家里管得严,才自个儿压抑住了。

不过许盛杰不同意的话,也是白搭。

“你别这么看着我。”梁宝珍倒不是为小孩子谋福利,“在水里能游泳不仅是为了玩儿,你想啊,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也是个保命的本事嘛。你该让他们去学会游泳,而不是躲着水。当然了,我也反对随意下河,确实太危险。”

许盛杰眼睫毛眨巴几下,听着梁宝珍这番话,想起当初自己参军入伍,训练时要学游泳,那时候的自自己无比抗拒,一看到河水就想起被淹死的父母,其他新兵都跳下去了,唯独自己迟迟不敢动作。

那时候,带自己的老兵就说了一句话,“越是害怕的东西,越要征服他,不能总躲着他。”

“以后再说吧。”许盛杰没有表态,只对着弟弟妹妹道,“自己去洗洗,早点上床睡觉。”

“好!”

许盛伟和许盛雅这才松了一口气,结果人还没挪动半步,就听到院里有孩子的哭闹声传出来,嗷嗷嗷地喊,也不知道是哪家在竹笋炒肉。

“还敢自己下河是吧?真是不长记性!今儿是没出大事儿,要真出大事儿了,我看你咋办?”同样住在东耳房的许家邻居正在教训孩子。

方洪明拿着根木棍呼呼就往儿子方智彬身上招呼,把媳妇儿靳红看得心疼得不行。

“行了行了,再打,明儿上学都爬不起来了。”

“你就惯着他吧,早晚得出事儿。今天敢下河明天就敢打人。”

“爸,我从不打人!”方智彬捂着屁股嚎两嗓子。

“你还顶嘴是吧?”方洪明作势还要挥一棍,吓得方智彬连连求饶。

最后还是靳红把男人给挡住,让方智彬赶忙溜了。

许盛伟和许盛雅出去洗脸的时候正好遇见屁股开花的方智彬一瘸一拐出来,三人在黑暗中对视一阵。

“方智彬,你咋样啦?”

“没事儿,还死不了。”

“你屁股疼吗?”许盛雅见他双手捂着屁股,脸上龇牙咧嘴的,像是很难受。

方智彬使劲儿摇头,“不疼,我可是男子汉。”

.....

大杂院里教训孩子的声音,安慰孩子的声音逐渐平息,担惊受怕的众人终于进入了梦乡。许盛杰和梁宝珍插好大门门栓,也准备回屋休息。

梁宝珍经过这一遭只觉得身心俱疲,只想脱了外衣躺床上去。

“你今天怎么知道咱们院里孩子会下河?还会出事儿的?”

背后,许盛杰的声音响起,梁宝珍正解纽扣的手一顿,缓缓转头看过去。

许盛杰表情严肃,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梁宝珍想起下午说过的话,思考着自己有没有说漏嘴,不过这男人的目光着实犀利,就那么被看上一眼便觉得腿软。

怪不得刚刚小伟小雅那么怕。

“怎么?你还想像审小伟小雅那样审我?”梁宝珍莞尔笑笑,接着把衣裳脱了,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冲着许盛杰一笑,“该不会还想拿木片也抽我手心吧?”

许盛杰听着媳妇儿一番玩笑话,不自觉跟着笑笑,也躺了下来,煤油灯还没熄,将屋子照出暖黄色的光晕,他看着前方,说出心里的想法,“我就是觉得,今天要是没你说那些话,彪子他们真的要出大事儿。”

如果不是梁宝珍突然怀疑孩子们会下河,自己和她立马赶过去,正好救起来彪子,那按照后头大婶儿找来那个会水的年轻男同志的时间,彪子可能已经没了,甚至河里还会下去两个孩子。

总之,自己媳妇儿下午的行动很突然,也很巧合,像是迟一步就救不了人了。

许盛杰当了几年兵,不管是侦查能力还是思考能力都不错,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梁宝珍躺在床上,一颗心跳得挺快,身旁的男人现在是回过味儿来了,觉察些不对劲。下午自己念着救人要紧,让他一定要去河边看看的态度确实太突然也太坚决。

“如果我说,我是做了个梦。”梁宝珍翻身看向许盛杰,对着他语气诚恳,“我梦见院里的小孩儿掉河里出事儿了,你信吗?”

两人对视良久,梁宝珍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开口,一直盯着许盛杰看,慢慢看到男人勾了勾唇,再看过来的眸子里像是闪着光,“什么时候了,还搞这种封建迷信?破四旧呢,小心被人逮了。”

“这我自己做的梦,有什么不行的?”梁宝珍努努嘴,接着道,“我可不止做过这一个梦,我还做过梦,梦到自己嫁给你,你信不信?”

说罢,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衬着一双杏眼更加水灵,嘴角笑意正盛,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中出楚楚动人。许盛杰看着梁宝珍水汪汪的眼睛,听着她红唇一张一合说着些不着调的话,话虽然不着调,但是听着挺舒坦的。

“这话我信。”他俯身过去,一手揽着媳妇儿的肩膀,轻轻吻住红唇,“这种梦可以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