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看了里面一眼,淡淡道，“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清妩说明天去拿那笔钱的时候,苏建明一点都没有觉得再拿出三千块钱为难。”
盛安听他这么说,也是心中一动，“你送的东西，他们又不是卖掉,是自己用了。”
“如今想要折现，一把拿出这么多钱，确实是很蹊跷。”
盛安顿时问，“你觉得当初白家留下的？”
白家当初的确是将东西和药厂都捐赠了出去。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芷怎么可能，一点留下的东西都没有。
更何况，这或许还是白芷的嫁妆。
严朗觉得,白家出事的时候，苏清妩实在是太小了,恐怕也不知道自己母亲当初留了多少东西。
就今天那些首饰,根本不匹配白芷的身份。
严朗应了一声，“跟着吧。看看能发现点什么。”
“王春霞出来就去了她娘家，我跟着听了一些,大概是在抱怨王家拿不出钱帮忙。大概听了几句,她这么多年补贴娘家可不少。”
盛安道,“不知道王春霞补贴娘家的,有多少是白家当年留下的。”
王春霞和苏建明都是跟光着身子来省城的没区别。
严朗看着王家现在住的房子的方向。
这就是个小院子,在家属院附近,应该也是王春霞的房子。
这会儿王春霞正在里面骂骂咧咧。
王春霞带着苏清婷嫁给苏建明，十年时间，拖着她们一大家，不知道补贴给了王家多少。
没有一点特别的家底,王春霞出得起这个钱吗？
她一个月才多少钱？
盛安道，“你不是说他们有钱吗？还来找王家借钱？”
“不仅是要找王家借钱。”严朗道，“她估计得将熟悉的人借个遍。”
盛安笑着道，“对，有道理。要不然，突然一把拿出五千块钱。苏建明和王春霞恐怕麻烦大了。”
王春霞本来只是到王家借钱意思意思的。
况且，她也很清楚，王家是拿得出这笔钱的。
这么多年，她给了自己娘家多少钱，她当然很清楚。
可谁知道，她一开口，王家人一个比一个推脱得快，好似这些年她给的钱，都是应该给的。而且，给的每一分钱，都是花在她和她爸妈身上了一样。
王春霞拿钱开路，这些年都是被娘家捧着的，谁知道，会被他们这么甩脸。
就连她妈也口口声声说着没钱，“不是妈说你，后妈就不是妈了？”
“用了苏清妩一点东西，她还闹开了？”
“你就是不给，她能咋？”王老太还一脸十分有道理的，“你放心你的钱，妈都给你攒着。”
全是借口，不就是不肯给钱吗？王春霞气得不行。扭头就走。
这房子还是她的！
又顶着这张脸跑了好几家，尤其是苏家，结果，苏家老二连门都没给开。
倒是药厂刚刚看热闹的几家，实在抹不开面子，给了一点。
盛安嗤笑了一声，“这加起来，能有三五百吗？”
先给了两千，然后要再凑三千，就连现在住的房子都要给出去，苏建明跟王春霞工资再高，大家也不太敢借钱出去啊。
王春霞顶着那张被打的脸在整个药厂家属院转了一圈，下午连班都没上，也没借到多少。
王春霞掉头就又去了去了王家，这次是去找王春林，她的大弟的。
“你去，去你家给我至少翻出五百块钱！”
“这几年！我给了家里多少？”
“你媳妇的工作都是谁给安排的？还不够五百块钱的？”
借的钱太少，苏建明肯定要甩脸的。
王春林怎么舍得拿出这么大一笔钱？他冷笑，“你跟建明也太好糊弄了，苏清妩那个小丫头片子，随便几句话就把你们吓唬成这样了。”
“脸都丢了，还给这个钱干什么？”
“他们说，这几年时间给了这么多钱，就是给了这么多钱？”
“我还要说她的钱来历不正，说他们这些年寄过来的都是空的包。”
“我看那个死丫头，就是打得少了。”
王春霞也想说这话，不然苏清妩那个死丫头敢这么翻天。
盛安看了一眼旁边的严朗，见他脸上已经冰冷一片，忍不住嘿嘿一笑。
这姐弟俩怕是要吃亏了。
可是，想到严朗，王春霞不耐烦道，“她对象是部队的团级干部！”
“苏建明以后还要在这药厂混，真不给，苏清妩就真敢闹开。”
“到时候，苏建明还怎么混？”
王春林更加不爽，阴沉着脸，“这要一次就算了，以后呢？”
王春霞冷笑，“那严朗胳膊残疾，早晚要退伍，能横几天？”
“那就拖延一段时间！”王春霞心动了一瞬，随后就摇头，“怕是不行，药厂的人都知道了。”
“你还愣着干啥，去找你媳妇要钱啊！”
王春林当然不想去，可，到底还是取了二百。
王春霞想翻脸的，又想到啥，阴沉着脸，“你想办法把苏清妩如今手上有五千块钱，以及一些珠宝首饰的事儿散播出去。”
“说清楚住哪儿，还要强调。苏清妩漂亮的很，一个人住在药厂家属院里面。”
“五千块钱，苏清妩真是不怕有命拿，没有命花。”
王春霞冷笑，“我就不相信，没人对这上心。”
如今治安的确好。
基本上也没人敢做坏事儿。
可那也是因为利益不够大。
只要利益够大，啥时候，都有人愿意冒险。
盛安脸色也阴沉了下去，这些人，也真是够有恃无恐的。
严朗更是眼神冰冷，一身杀气。
王春林心中一动。
“不如，我去？”五千块钱！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真要是能弄到手，真就什么都不着急了。
王春霞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不要命了吧。”
“那也要能抓住我吧。”王春林道，“就把消息放出去，可，我在这药厂里面，下手不是更方便？”
“到时候，想动手的人多了，谁知道是我？”
哪怕时不时就有公审大会，可，那是五千块钱……
谁心里没有个侥幸心理？
苏清妩一个年轻漂亮小姑娘单独生活，只要动手，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王春霞直接骂了一顿。
王春林没有再说话，显然已经心动，也不打算就这么消停。
王春霞道，“你去联系人，我换点小黄鱼。”
“你还真的要给？那就老刀吧。”老刀是他们这一片黑市上的，做了好多年，他们这些年很少找人家，“他信誉好。”
这人厉害，啥都敢倒腾。
王春霞想要倒腾三千块钱，除了找这人，也没有别人了。
王春霞不耐烦道，“那你就赶紧去。”
王春林还想说啥，王春霞已经不耐烦道，“咋，我指挥不动你媳妇，连你都指挥不动了？”
王春林到底还是出去了。
王春霞又警告了两句，这才扭头离开。
严朗冰冷着一张脸，“让人盯着王春林。”
盛安满口答应，“放心。”
“要是叫他欺负你家小媳妇，我盛安改了跟你姓。”
盛安掉头去找手底下人，严朗盯着王春霞，没有离开。
王春林离开之后，王春霞又掉头回来了，就在这门口四周看了一圈，最后直接蹲在了王家住的那个院子墙角开始动手。将最墙角的一块砖给拆开。取了一个盒子，又匆匆将砖块放了回去。
等王春霞前脚离开，严朗后脚就上前拆了砖，里面还有一个盒子。严朗打开一看，眉心就是一跳。
刚刚赶到的盛安也是咋舌。
“真有东西啊。”
“王春霞刚刚取走的是什么？”
“应该是小黄鱼。”严朗道，“走，跟上去。”
剩下的盒子里是几套首饰，全部都是价值不菲的那种。
严朗将东西带上，“走。”
“我让你找的人，找了吗？”
盛安呵呵一笑，“你交代我的事儿，什么时候办不成？”
两人再次跟了上去。
王春霞显然不知道后方已经被掏空了。
她这会扫了一眼手里的小黄鱼，还是肉疼的厉害。
白芷当年留下的东西，真的不多，几样首饰，看起来就不是很好出手。
留下的小黄鱼并没有多少。也就是手头上这些。
这次怕是要全部兑换出去了。
她一脸肉疼，可随即又是嗤笑了一声，苏清妩自以为多厉害？实际上，白家的东西，不也便宜了她的。
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她手里。三千块钱，也就是三两根小黄鱼而已。
白芷当年面对她的时候，多么高高在上？
现在，留下的钱，她在花。
留下的房子，她在住。
留下的孩子，也是她在虐待。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痛快了不少，扭头就去找人兑换小黄鱼，这些年，她也不是第一次兑换，也是有熟人的。
王春林已经在地方了。
王春霞直接将脸彻底包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王春林跟他差不多。
那边的人反而没有捂住脸的意思，呵呵一笑，“货呢？拿出来看看。”
王春霞给出去的时候，还是有点肉疼的。
民国时期的小黄鱼是一两的，是现在的31.25克。
大黄鱼是十两的，312.5克的。
王春霞手头上一共也就四个小黄鱼，一口气全部给出去了。
老刀接了过去，摸了摸，又检查了一下，“八百块钱一条。”
王春霞声音都拔高了，“八百？”
刚刚喊出来，她就赶紧闭嘴，四周看了一眼，生怕被人听到。
老刀呵呵一笑，将小布包直接扔了回去，“你要是不愿意，也行。”
“反正，如今，除了我，大概也没有人收了。”
“之前可不是这个价！”王春霞急道。
老刀，“爱换不换。”
他瞥了这两人一眼，明显看得出，这两人着急换钱。
如今，只要是能拿出这玩意儿的，都不是什么，正规渠道。
早些年，国家就不让流通这玩意儿。
现在拿着这个，都没有正经的地方能换钱。
“都是拿脑袋做生意，你看你说的，没有点利润，谁跟你们玩啊？”
王春林直接就想翻脸。
老刀后面的两个人顿时就搓了搓手。
王春霞脸色一变，赶紧道，“换换换。”
老刀下巴一抬，后面立马有人给送了一个小包过来。
“给，安排吧。”
王春霞不敢细致的数，拿着就赶紧喊人走。
那边的两个人压低了声音问，“不拦？”
“咱也是要名声的。”老刀也有点想黑吃黑，可，干这一行，就怕很他们这样，做大了。
做大了，就得要脸面了，现在都不好再做之前那些黑吃黑的事儿了。
“行了、这次赚的也不少。走。”
“走？走什么？”
老刀刚要走，就听有人说话，脸色变了变，刚想动手，却发现对方已经有好几个人将几条路都堵了起来，看到怕他们呵呵一笑。
老刀子脸色顿时就变化了。
“兄弟哪里的人。”
“你不是说，你就是拿脑袋来做生意的吗？”盛安将帽子压的低低的，“那跟人换钱的时候也不是想想。”
“那个□□！”老刀顿时大骂，难道他把价钱压的那么低，那边也不吭声，拿着钱就走！
盛安笑呵呵道，“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是不是？既然敢出来做这个生意，应该早就想自己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老刀看了一圈，感觉没有一个打得赢。
老老实实交了东西，他们还是挨了一顿打。
老刀狠狠啐了一口。
“老大，是不是刚才那两人钓鱼玩我们？”
“你去查，是不是他们动手，都是他们把人引来的。我老刀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
王春霞还在恼火，忍不住埋怨，“你介绍的都是什么人！”
王春林也气，“你一口气要换那么多，除非了这个老刀，也没有别人换得起啊。”
“而且，我让你再讲价，你不讲价就跑！”
王春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不敢。
王春林没事儿就跟这些混迹在一起，她在苏清妩跟前横，面对这些人，还是胆小的很。
王春林都是一脸肉疼，“三千二，往年，一本小黄鱼都至少能换成一千的。”
王春霞十分不耐烦，“行了。你还能咋。”
“人家真就是把你黑吃黑了。你能咋？“
王春林大声道，“他们敢，名声还要不要了？”
“真敢这样。我叫他们混不下去。”
两人骂骂咧咧的离开。
盛安带着人就跟在后面，看着严朗，“不动手？”
严朗掂量着手中那四根小黄鱼，好一会儿，才问，“你说清妩知道他们手中攥着她母亲的嫁妆吗？”
盛安道，“当然不知道啊。”
“你给的东西，她都要要回。怎么会错过这些她母亲的嫁妆，怎么会不想办法拿回去？”
严朗却摇头，“未必。”
苏清妩很成熟，很理智，刚是很聪明。都看到王春霞他们带的那些项链，首饰了，怎么会不猜测，她母亲还有其他的东西？
盛安不明白，“那……”
严朗道，“苏清妩肯定是知道她母亲有一笔嫁妆在苏家。”
盛安问，“那，还打吗？”
严朗看了那两人，“不打。”
盛安愣了，“不打？”
严朗一点点收回视线，“不打。”
“清妩肯定是知道王春霞手里有一笔钱假装，故意不闹出来，第一是因为她手上没有清单，其次，恐怕还有其他原因。”
盛安一脸遗憾，“我看那小子不顺眼久了。”
要是不能动手，不是打不成了？
严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打当然要打。
走远了，严朗才说，“那个叫老刀的，要找王春林，就别拦着。”
盛安笑呵呵的，“放心，这事儿，我熟。”
……
等苏清妩下班的时候就等到了严朗，严朗道，“王春霞筹好了钱，不然这会儿就去找她要回来？”
“刚好，我看到她去办公室那边找苏建明了。”
苏清妩眸子微微一转。
盯着严朗看了一会儿，觉得他没有好心，不过针对的是苏建明！所以苏清妩十分高兴的接受了z
两人一起去了办公室，果然就“偶遇”了王春霞。
严朗还“不小心”撞了王春霞一下，厚厚一挞钱就掉在了整个药厂所有领导们的面前。
苏建明差点扯着打死王春霞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王春霞当着药厂各位领导的面，咬着牙，就将那三千块递了过来。
苏清妩没有注意众人的神色异常，将数了一遍，退回去了两张，随后笑着把钱递给了严朗，“你保管。”
然后笑呵呵看着王春霞，道，“看来，我这是要少了。”
“家里应该是比我想的还要有钱啊。”
苏建明在旁边脸都黑了，咬牙切齿道，“你非要要钱，说我占了白家多少东西，多少钱，现在你满意了？”
“你占没占，藏没藏，大家都清楚。”
“何必强行解释。”
苏建明脸都黑了，指着苏清妩就要骂，“苏清妩。”
“毕竟，你现在，今天晚上，甚至明天后天都还要继续住白家的房子。早点搬走。”苏清妩说完，也不看苏建明的脸色，扭头就走。
苏建明指着苏清妩的背影，恨得眼睛都要红了。
苏建明都已经能感受到所有人看他的那种特殊眼神。
他谁都没有搭理，拽着王春霞就走，一直就回了家。
苏清妩走远了一段，才问，“怎么回事？”
严朗如果没有啥事儿，不会这么主动改变她的打算。
严朗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只是看到盒子，苏清妩就愣了一瞬。在盒子上摸索了一番，苏清妩细细地轻轻抚摸了一下，在上面敲了一下，夹层里又拿出了几个首饰，远比盒子里的几只镯子要值钱。“你跟王春霞，偷偷摸来的？”
严朗：……
“赃款物。”他将剩下的四根小黄鱼也递了过去，同时，也彻底确定了下来。“你果然很清楚你母亲有嫁妆的事儿。”
苏清妩更加诧异，没想到，他把这都摸了回来。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小黄鱼。苏清妩当然都知道。
这些大舅舅当初给的嫁妆单子里都有，苏清妩还曾经一一要回来过。最后叫王春霞连房子都卖了，连退休金都抵押进去，才还干净的。
为什么不在现在说？
第一当然是因为这时候的苏清妩，不应该知道有这样的一份儿嫁妆。
说出来，太容易被苏清婷怀疑。
第二，就是，古董两三年内他们都没有地方出手。她要五千块钱，差不多刚好吧他们掏空。顺便还能顺着他们卖古董的线索，调查别的。
这两个原因苏清妩都不好说，苏清妩掂量着小黄鱼道，“当然知道。”
“他们不这样给我三千块钱，药厂嫉妒他们的人怎么会去举报呢？”
“小黄鱼说的得清，可，他们这么多年利用职务之便做的事儿，可说不清。”
对丁家人，套个麻袋还能打一顿，面对苏建明，苏清妩只能将他送进去，让他和王春霞一起在里面慢慢懊恼一辈子。
严朗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我会让人帮你盯着，王春霞可能传播了一些消息，我让人跟着保护你？”
苏清妩不是很想接受，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另外一边，苏建明指着王春霞，喘气都费劲儿，“谁，谁在外面故意传播消息，说苏清妩手头上又是金银财宝，又是五千块钱的？”
王春霞一眼就看出苏建明的冷脸，只能道，“苏清妩那么在药厂闹看来，谁还不知道？”
“被宣传出去，不也是正常的吗？”
苏建明看到她躲闪的眼神，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一个耳光直接甩了上去，“你个蠢货。”
“你打我？苏建明！你又打我！”
苏建明还要打呢，“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远见，能聪明一点。”
“我让你去借钱，你借的呢？”
王春霞甩出了几张欠条，加在一起，不到八百块钱，这样，王春霞也敢将钱给苏清妩？
还这么利索，这么干脆，这么当着药厂那么多的人给了苏清妩。
她还让人到处传播。
这是怕人不知道他苏建明能在一天时间王春霞捂着脸，“可是，我已经到处借钱了，我借遍了！如今，谁能借出这么多钱？”
苏建明几乎咬牙切齿，“你从哪儿弄的钱？”
“黑市…”
小黄鱼，除了从那边，几乎没有任何地方，兑出去。
这些钱，拿到手里。
苏建明几乎要再给王春霞一个巴掌。
这个蠢货。
“就这样来历不明的钱，你还敢给苏清妩，还敢继续宣扬出去。还敢让人去找苏清妩麻烦？”苏建明质问。
“一旦真有人去找苏清妩动手，拿到了钱，甚至将事儿闹大了，王春霞，你说得清你手里这些钱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