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广场上,下来一堆不伦不类地人,几乎全是年轻人,各个八字步,眼光桀骜不驯,不是光头就是板寸。
“狗蛋,他骑的什么车子?”根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烟,撕开口,自己先点一根,深吸一口,再给大伙轮流散烟。
“二八大杠,黑颜色的,有些年头了应该。”
狗蛋接烟时,手有点哆嗦,脑袋很低,不敢看根子。
他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或者连混混都算不上。
去年刚坠学,家里管不住他,也懒得找工作,就每天和二亲相跟着,哪有吃喝,混到哪。
相比道上有名的根子哥,有钱有势,他接人家的烟,有点虚。
就好像公司老总给你这个小员工递烟。
尽管还没学会抽烟,可这回,他还是抽得很香。
抽了就喷,不过肺,太谷土话,叫“害烟”。
“走。”招招手,根子率先往存车处走。
二八大杠很显眼,这年头,骑这种车子的人,很少了。
“大娘,存这车子的人,是不是小平头,藏青色衬衫?”根子客气地问。
大娘满脸沧桑,洗得发了黑的白短袖,衣衫下摆都塌拉了,也舍不得扔,怯怯诺诺地说:“是了,火车站里面去了。”
“候车厅去了?”
“是。”
“谢谢大娘了。”
根子摆摆手表示感谢。
来到广场上,深吸一口烟,吐个烟圈,注视候车厅的玻璃壁。
突然,目光一凝。
“狗蛋,是不是他?”根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头,指向候车厅里边,玻璃壁前站着的人。
“对,就是他。”狗蛋有点亢奋,自觉立了大功。
根子拍拍狗蛋的肩膀,示意你做得很好,又招呼其他人。
这个后生,正是那晚跟孙二小去搬太谷饼的三人之一。
“柱子,那晚上和你们动手的,是不是他?”
“是。”柱子回答地的声音有点小。
那晚,真的吓住他了,那半个酒瓶,上边的玻璃倒刺,吓得他连续好几天做噩梦。
脑子里总出幻象,如果渣子酒瓶扎身上,会不会死?
“看你这怂样。”根子不屑地瞄了一眼,四打一,被人家吓成这样,知道柱子算废了。
“一会他出来以后,先别动手,合力架到没人的拐角里,再往死里弄,出了事我担着。”
根子回头扫视一圈跟来的人,又笑眯眯对狗蛋说:“狗蛋,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去候车厅把他叫出来,就说兄弟们找他有点事。”
“嗯?”狗蛋一愣,本能地一缩脖子,连孙二小都敢废,自己算哪根葱,谄笑说:“根子哥,你换个人吧……”
“换谁?”根子语气重了些,依旧笑着,眼里却有狠,说:“你去不去?”
狗蛋回头扫视,不知什么时候,大家眼里都不那么有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