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棠梨也无意跟沈让多加纠缠，而且杜温山对她很好，这种时候她也不能让他没了面子。
她没说话，脚步却是自动的往那边迈开。
见棠梨往这边走来，杜温山唇角拉开一抹笑容。
他就知道。
棠梨会上他的车。
不管她和沈让过去多么好，那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
年少时候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一年？两年？
如果他们还能坚持三年以上，都已经打败很多了。
而他，已经陪伴在棠梨身边许多年了。
正在杜温山准备回身打开车门之时——
棠梨走到车边，却忽然感觉手臂被人一把抓起。
那人像是有些霸道的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面，然后把她带往自己车那边的方向，冲着杜温山声线慵懒道：
“不好意思。”
“我们还有一些私人恩怨要解决，就不麻烦你了。”
她与身旁那人距离很近。
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的好闻味道。
一抬头，便是他清晰分明的下颌线条。
他唇角微挑，显然对于挑衅杜温山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棠梨：“你……”
杜温山怔住。
对于沈让的“流氓”行径，他显然也是没有意料到。
他拳头捏紧，“沈让，松开她！”
然而。
在杜温山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棠梨已经被他带上了车。
沈让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开车。”
司机发动了车子。
在后视镜里面。
沈让偏头看了眼。
杜温山生气的样子很有观赏性。
他食指抵住太阳穴位置，轻笑一声，“真是反应慢。”
棠梨：“……”
这人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眼见着棠梨脸色不好的坐在一旁，沈让看过去，“怎么，没让你坐他的车不开心了？”
棠梨：“你说跟我有私人恩怨，什么私人恩怨，赔钱的事情吗？”
沈让轻轻地嗤笑一声，没回答这话，视线偏向窗外。
棠梨打量他一眼。
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很长，向下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内莫名安静。
棠梨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界面。
刚才发送过去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
这人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贯的简洁风。
不管是头像还是名称，都透露着一股随意的调调。
她有些好奇，指尖不经意的点进他朋友圈看了一眼。
里面空空如也，长草都嫌荒凉。
她本以为自己玩手机的角度够偏，谁知，沈让一偏头的功夫还是看到了。
“很感兴趣？”
“……”
“如果你对我这些年的过往感兴趣，不如直接来问我，我想如果你知道，肯定比看朋友圈有趣。”
棠梨果断的退出，头也没抬道：
“不感兴趣。”
说完，她又问道：“多少钱，我现在就转给你？”
沈让：“你看着来。”
哪里有这种说法。
棠梨抬眸，认真看他。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见她执着，沈让便随意的说了一个数字。
棠梨觉得他应该是说少了，所以自动的又加了一些给他转账过去。
男人的手机响了一下，但是他纹丝未动，对于转账这事儿也不着急。
刚才在车外对杜温山说着有私人恩怨要解决，此刻倒是又不着急了。
棠梨把钱转过去之后，总觉得有些心思复杂。
多年重逢，二人竟然已经算的这么清楚了。
可是，她还是欠沈让的。
大学的第一年，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沈让靠着自己的双手给她挣来的。
那时候棠梨没有工作能力，没有办法偿还他。
如今她有了钱，却没办法张嘴说出要还他钱。
那过去的情分，不是简单的能拿钱衡量。
虽然对于分手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可是沈让过去对她的好她没忘记。
棠梨：“当年你对我付出的我还记得，我知道你现在不差钱，如果你以后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随时跟我说，我一定会报答你。”
听着这话，沈让转过头来看她。
他知道棠梨心里面什么想法。
他指尖拂动西装裤上面的褶皱，淡道：
“嗯，以后再说。”
他声线波澜不惊，又像是早已不介意。
棠梨捏着手机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些。
又过了二十分钟。
车子再次停在成家别墅门口。
棠梨：“我到了。”
她里面穿着礼裙，由于天气冷，外面穿着一件白色皮草外套，露出来的一段脖颈细长白皙，由于下车幅度，肩膀上的皮草微微滑动，露出了雪白的肩头。
沈让忽然声音有些低哑的开口。
“棠梨。”
棠梨开车门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
沈让：“他们对你好吗。”
他说的应该是她父母。
当初，许梦和成霄寻女心切，来县城里面好几次。
只不过那时候沈让年纪小，也没怎么在他们面前出现，所以他们早已遗忘了当初的那个少年。
棠梨像是喉咙忽然涌上一股热气，连带着眼眶都有些酸涩。
“嗯，很好。”
听着这话，沈让神色微变。
“嗯，那就好。”
待棠梨下车，那车子还没离开。
她是最早到家的，一到二楼，打开房间的灯停顿了两秒，还是忍不住拉开窗帘往楼下看了一眼。
那人不知何时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幽暗的黑夜中，男人单手夹着一根香烟，寒风吹动他墨黑的发丝，他垂着头颅，袅袅的白色烟雾喷薄而出。
从楼上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指尖微弱的橘黄色光色。
大概是有所感应，本来正在楼下抽烟的男人忽然抬头看过来。
棠梨像是一惊，又赶紧拉上了窗帘，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床上。
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
是杜温山发来的消息。
杜温山：棠梨，到家了吗。
棠梨：嗯，到了，放心。
杜温山：那就好，我还以为沈让这个王八蛋会对你做什么。
棠梨：没有，时间不早，你也早点休息。
杜温山：好。
-
一个礼拜后。
棠梨忽然收到许梦发来的消息，说是今天也要早些回家，说是来了重要的客人。
她本以为是莫淮再次来家中做客，磨磨蹭蹭的不愿意早回去。
这个还没结婚的未来女婿未免也太招人喜欢了。
不仅成茜茜喜欢，就连她们父母也过分喜爱。
谁知。
到家之后，棠梨才发现，今天的客人不是莫淮。
沈让坐在餐桌前，单手拿着面前的酒杯，跟成霄正聊着公司里面的事情。
他一身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衬托着身高腿长，格外禁欲矜贵。
棠梨看到他今天的客人是他，愣住几秒。
许梦发现棠梨回来了，赶紧起身迎接，“怎么站在那里，赶紧过来吃饭了。”
棠梨被许梦带了过来。
许梦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是你爸爸工作上的朋友，今天专门来家里面做客。”
棠梨到了餐桌前，成霄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大女儿，棠梨。”
成茜茜也坐在餐桌上，看过来一眼，对于棠梨是大女儿这事儿心里面总有些介意。
她和棠梨也不清楚谁大谁小，应该是差不多时间出生。
偏偏回来之后让她当了姐姐，一介绍就是家里面的大女儿，更像是名正言顺，成茜茜心里面有些憋屈，敢怒不敢言。
成霄又看向棠梨，“棠梨，这是锐锋科技的沈总，你之前好像有个采访，就是采访他的吧？”
棠梨点头，“是，我们之前见过。”
沈让看向她。
言语寒暄之际，更像真的是跟她不熟。
棠梨回来的任务主要是吃饭。
今晚阿姨做的饭认真，桌上的菜做的都是精巧且色香味俱全。
那道清蒸鱼距离有些远。
许梦知道她喜欢吃鱼，刚准备起身替她夹一筷子过来。
沈让看出许梦意图，缓声道：“我来。”
他拿起公筷，专门夹了一块鱼肚上最嫩的肉放到了棠梨的盘子里面。
“慢用。”
他看上去更像是举手之劳，绅士客气。
他筷子落在盘边，棠梨注意到他虎口那处的伤疤。
那伤疤有些年头，如今还有些蜿蜒的印记，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这伤疤是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留下的。
二人干的一个买卖就是去市场卖鱼。
沈让跟售鱼的大哥认识，所以可以用一个不错的价钱去卖鱼，缺点就是需要一大早就进货。
不过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敢干，什么都不怕。
运气也好，正好租到了一个摊位。
开始干买卖的第一天，就卖的不错。
棠梨喜欢跟他一起去那里待着，所以那一片有一段时间流传着一个说法。
“海鲜市场”有一堆好看的小情侣在做生意。
大概是沈让长的好看，总能吸引一群姐姐阿姨们去主动买他的货。
但那一片还是太小太乱，他年纪小出名的又快，难免遭人妒忌。
某天清晨沈让一去，就发现自己的摊子已经被砸了。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干的。
他对棠梨淡声道：“在这里等我，别动。”
他单手拿着一根木棍，直接就去那边的“王哥海鲜”。
几个秃头壮汉正围在一起抽烟，见沈让总过来，有些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小白脸来了。”
沈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干的？”
那人也不怕沈让。
在他看来，沈让就是个青瓜蛋子。
他还能反了天？
“对啊，我干的，你想怎么样？”
沈让也没废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的摊也给砸了。
明明就是一报还一报的事情，那几个人却不乐意了。
沈让知道在这里干不下去了，根本不怕跟他们来硬的。
可是他没想到，这几个人真的浑到敢去动棠梨。
抓住棠梨的人也动了恻隐之心，这小姑娘看着身子板那么弱，他要是一使劲还真的不好意思。
可是沈让手里面还捏着他兄弟脖子，他也只得先抓着棠梨。
棠梨脸色煞白，看着周遭几个人，声音有些发颤，“沈让……”
沈让骂了一句脏话，从旁边的摊子上面抽出那把宰鱼的刀放在老王的脖颈上。
他眸子冰冷，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如坠冰窖。
“我不怕死。”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我来，你今天要是敢碰她一下，我绝对把你一片一片剐了。”
他手掌动作用力了下，再次冷声道：
“最后说一遍，放开她。”
老王没办法，只得先让自己兄弟把棠梨放开。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这个年轻的男孩儿，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狠意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他甚至不怀疑下一秒他的刀子就会穿透自己的脖颈。
所以，他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那人把棠梨放开，老王挣扎了一下，沈让虎口处被划破，留出一片鲜血。
他看起来浑然不在意，把刀扔在地上，带着棠梨直接离开。
见棠梨脸色惨白，似乎是吓到了。
沈让连着一个礼拜给她变着花样做吃的，从鱼汤到烧鱼清蒸鱼最后是鱼肉火锅，饶是棠梨再喜欢吃鱼，也终于忍不住吃腻了。
“明天，不吃鱼。”
“你不是喜欢吃鱼？”
“……最近不喜欢。”
“吃鱼聪明。”
“我够聪明了。”
沈让笑了，“谁家小姑娘，还喜欢自己夸自己。”
棠梨脸红了一下，偷偷踹他一脚。
“你家的。”
这么多年，他虎口处的那道伤疤还是存在。
棠梨吃了一口盘中的鱼肉。
虽然味道鲜美，但总感觉好像是缺少了一点什么味道。
成茜茜在吃饭的时候也观察了一下棠梨。
她觉得棠梨今天有些不对劲，偶尔还会偷看一眼对面坐着的那男人。
她猜测那男人会不会是棠梨的理想型。
虽然他的确挺帅的，甚至她得承认，比莫淮还要好看。
可是，棠梨忘记她那个前男友了？
成茜茜一边猜测一边忍不住打量着二人。
吃饭结束之后。
许梦在那边跟阿姨一起准备水果，成霄上楼拿茶叶，成茜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客厅竟然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让背靠沙发，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女人。
她距离自己不太远，穿着黑色针织修身毛衣，脚上踩着一双毛绒拖鞋。
她脚踝白皙纤细，像是轻轻一捏，就可以捏碎。
沈让清淡的睨过去一眼。
也不说话。
棠梨却是主动打破话题。
“那晚你怎么没收转账的钱。”
“忘了。”他轻飘飘的回了句。
棠梨却像是较了真。
她的包就放在一边，她从包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直接放在沈让的面前。
“拿着。”
这回，他不收下也不行了。
沈让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卡。
“给我的？”
“嗯，密码是三个六三个八。”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成茜茜刚挂断电话往这边走来。
沈让忽然翘了下唇角。
“确定？”
棠梨：“嗯。”
他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掌的卡，放在手中缓慢的把玩了下。
“在你家，不太合适吧。”
他语气微顿。
“而且——”
“我很贵。”
话音落下。
身后的成茜茜也放慢了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棠梨眨动了下睫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