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叶昕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海里。
咸腥的海水将她淹没，大脑无法思考，耳朵里涌进的全是哗哗水声。
有两名同事从她身边经过,说话声盖过水流,那种异样的错觉才从叶昕耳边消失。
电话已经自动挂断，手机屏幕暗下去,边角处的裂痕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刺眼。
她再次解锁,点进微博，一小时前飞机失事的消息已经占领微博头条。
叶昕随便点进一条新闻,在看到失事飞机是十点起飞,从C市飞往R市的航班。
C市到R市，高空坠落，失联。
几个关键词进入视野，叶昕猛提了一口气。
“不可能。”她拧着眉，像要说服自己，“白希音在R市出差，怎么会乘坐从C市去R市的航班？”
叶昕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她无法控制心跳和胸腔里如烈火炙烤般的灼痛感,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失控。
她没再去洗手间，却转身往电梯间走。
反正已经快到午休时间,只要赶在两点之前回来，不耽误工作就没事。
电梯没人,叶昕一路下到负一楼,坐上车时,她还没想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儿。
飞机失事的时候已经离开C市，从天上掉下来，碎片恐怕都找不到几块,如果白希音真在那架飞机上……
叶昕左手掐住眉心，右手用力敲了一巴掌方向盘。
喇叭声响，掌心都拍红了，她却没感觉痛。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这里，她压不住心里俞烧愈烈的火。
先去机场。叶昕做出决定。
车驶出停车场，途中叶昕一直尝试拨打白希音的电话。
到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对白希音的了解太少。
亦或，她来不及了解更多。
如果不是今天上午白希音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她甚至不知道白希音的手机号码。
这样的联系太脆弱了。
脆弱得，如果白希音想从她眼前消失，她将再也找不到她。
叶昕咬紧牙关，眼眶微红，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
如果她主动挽留，那女人愿意留下来吗？
一十分钟左右能抵达的机场，叶昕一路超速，闯了无数红灯，硬生生把时间缩短一半。
即便如此，她仍觉得漫长。
机场航站楼远远出现在叶昕视野中，叶昕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仍继续拨打电话。
这个号码是她仅有的能联系到白希音的方式，她执拗得近乎偏执。
然后，某一时刻，电话突然接通。
女人柔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叶昕？”
熟悉的，带着点慵懒妩媚的声线，在此刻听来，竟宛若天籁。
叶昕方向盘一抖，车轮压过实线。
她一脚刹车踩下去，将车临时停靠在路边。
“白希音！”叶昕话很急，嗓音高得差点破音，“你现在在哪儿？！”
白希音被叶昕着急的态度吓了一跳。
她看不见叶昕此刻的表情，只能透过语气判断叶昕情绪激动，至于是急是慌还是生气，她不得而知。
“在酒店。”她语速飞快地回答，怕叶昕等不及，又接着说，“手机昨晚忘记充，没电自动关机了……”
还想解释她刚刚忙完，才开机就接到了叶昕的电话。
但叶昕直接打断她：“你没事对吧？”
白希音听得有点迷惑：“什么？”
“今早覃副总打电话说你飞机失事。”确认白希音没事，叶昕定了定神，将自己听到那段话如实告诉白希音，然后又问她一遍，“你今天一直在R市，没上过飞机对吧？”
白希音听了前半句，电视机里正好播放到今天飞机失事的新闻，看清航班信息，她脸色便沉下来。
她原本定的就是失事那趟航班。
因为下雨了，天气不好，航班可能延误，太晚了就会耽误行程，所以她把票改签到九点。
如果不是改签了机票，她就会坐上那架出事的飞机。
尽管今天的确有一定天气原因，但她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
等叶昕后半句说完，她心虚地眨了眨眼，手指揪起一小撮头发，含糊道：“肯定是覃总搞错了。”
她下飞机后发现手机没电了，也没及时联系上张琸，回酒店套房给手机接上电源就去洗澡，从浴室出来想起手机还没开机。
开机后看到来电显示是叶昕她还小小高兴了一下，却没想到会从叶昕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
所以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而叶昕是第一个打通她电话的人。
听了白希音的回答，叶昕也觉得，要么是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打电话给覃副总的人搞错了。
白希音人好好的待在R市，还能接她的电话，女人的声音真真切切从话筒中传出来，无一不表明这件事只是一场虚惊。
可她胸口现在还怦怦跳个不停。
她想见到白希音。
就现在。
想亲眼确认，白希音真的没事。
这冲动太剧烈，无法克制。
所以电话挂断之后，她立马定了最近一趟航班，再转头将车驶进停车场。
她的身份证平时都带在身上，这时候就派上用场。
过安检后，她给周小涵发条消息：帮我请半天假。
手机嗡嗡响，周小涵问她为什么请假。
叶昕懒得编理由，也想尽快结束这段没什么意义的对话，所以回：身体不舒服。
发完消息她就放下手机，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但值机时间截止只剩十五分钟。
机场很大，她顾不得自己还在生理期，一路飞跑到柜台排队办理手续，再马不停蹄通过安检，抵达检票口时，距离检票开始还有一十分钟。
坐在候机厅等待，时间又慢下来。
已经过了餐点，但叶昕一点也不饿，她捏着手机，不时看一眼时间。
焦急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轻点脚尖，想让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有人走到她身旁，问她旁边的座位有没有人。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模样甚至算不上周正，只能说不丑。
叶昕抬头，左右看了看。
四周还有很多空位，非节假日，机场人本来就不多。
从对方看似克制的神态中也能瞧见跃跃欲试的忐忑和兴奋，目的不言而喻。
本来就等得急，而且生理期情绪不稳定，此刻她心里厌恶感到了顶点。
“我的座位也可以给你。”说完，她起身走到另一边。
向叶昕搭讪的男人尴尬得脸色发白，见后排两个女生带着异样的眼光看过来，他皱眉瞪了眼叶昕，不检讨自己贸然搭讪的行为，反倒责怪叶昕不给他留颜面。
直到机场广播播报她这趟航班开始检票，叶昕心里的烦躁才淡去一些。
她快步走向检票口，排在靠前的位置，第一时间上了摆渡车。
飞机起飞前，叶昕给白希音发了条消息。
“我翘了班，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