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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61、番外五

作品:舔蜜| 作者:四月与你|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1-01-09| 下载:四月与你TXT下载

喻薄走进校医务室的时候,除了校医老师戴着眼镜在看报纸外,医务室没有他人的存在,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场所。空调外机的声音很响很重,即使到了里面,也依然能听到它在外面疲惫转动的声响。

医务室室的门一开,外面的热气就随着喻薄开门的动作钻进来一点。

校医老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到喻薄,眉头微微皱起来,带着关心:“是你呀。”

喻薄穿着长袖长裤,坐在校医面前的椅子上。他的眉目是冷淡的,透着极致的疏离感,即便在温声同校医讲话,那种疏离感也没有消失。像高山之颠的雪,无论如何也不会跌落下来。

校医动作轻柔地撩起他的袖子,黑色的长袖,不撩起来时同常人无异。可一旦露出里面的肌肤,校医轻轻吸了口冷气。

那一道道痕迹,触目惊心,是被人为鞭打划伤而成。

她常年都在如象牙塔一般的学校中任职,最常见的就是学生碰伤摔伤的伤口,这种人为造成的可怖伤口,甚少可见。

校医叹了口气,站起身到药房中拿药和纱布,去为喻薄处理伤口。校医是个好心肠的老师,她一边用棉签为伤口消毒,一边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小伙子天天遭这样的罪,不说是身体,心理都承受不了。”

“再下去别说是读书学习,日常生活都困难。”

她抬头看一眼喻薄,少年敛起薄薄的眼皮,没有说话。

“和班主任有说过这事吗?”

消毒的过程是刺痛的,棉签直接触碰到没有皮肤保护的血肉,还带着刺激性的液体,足够让血肉都颤栗。

但喻薄的脸色没有分毫动静,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起分毫。他垂着眼,眼尾的弧度也是清冷的。

“没有说过。”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好似带了点温度,虽然这点温度浮在表面上,被空调的冷风一吹就散。

“老师……能麻烦你也别说好吗。”

从校医老师的角度来看,面前的学生敛着眉目,纤长的眼睫似蝶翼,有钟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的脆弱。她也能大约明白这个时期学生的心理,自尊心强,性格又敏感,家中有不好的事是绝对不会让别人,尤其是同龄人知晓的。

如果不是为了处理伤口,恐怕她也想不到这么一个面貌俊秀的少年,竟会在他身上发生这样的事。

“瞒得了一时可以,但能瞒过去多久呢。”

校医叹口气,为他包扎纱布。

喻薄的眼睫颤了颤,百叶窗帘遮不住阳光,光线从他眼睫上经过,乍看,仿佛眼角有流光,多绚丽。

瞒多久呢,当然是瞒到不能隐瞒为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伤口被洁白的纱布一层一层围上,仿佛又粉饰了一层太平。

时间越久,造成的效果也就越轰动,不是吗?

校医为他处理好伤口后,拉开校医室唯一一张病床前的床帘,

她对喻薄说:“先休息一节课,等伤口不再流血了再去上课,假条我会给你开好。”校医看喻薄的眼神,还是怜惜居多。

这么一个样貌好,学习好的学生,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庭,受到了这种遭遇,又怎能不会引起同情。

喻薄的眼神从她面上扫过时,就读懂了校医老师眼里的情绪。

太好懂了。

他看着那张床位,微微颔首,说谢谢老师。

校医无奈地摇头,又替他拉上床帘,浅浅的阴影就这样兜头笼罩了下来。这一层薄薄的白色床帘,将这不大的空间分成两个世界,世界静了下来。

喻薄合衣躺在床上,这里很安静,所以各种细微的动静都听得分明,空调外机轰隆的声响,校医在药房走动的声音,风吹起床帘的细微摩擦声。他习惯于听这些声音,被那个女人关在房里的时候,他就会注意听。

听到这些动静,好像世界也没有那么静,他感受到的那种由极致安静带来的疯狂,会少一点。

喻薄本来不会这么容易睡着,但是或许真的太累了,无论身心,都在昨晚的博弈中累到了极致。所以他竟然就真的在这个陌生的,极度不安全的环境中,朦胧地睡过去。

是一阵吵闹声惊醒了他。

那是年轻少女的声音,还有一个男声。

紧接着,他面前的窗帘被一把掀起,那层薄薄的,笼罩后方一片小世界的阴影就这么急速地褪去,被阳光替代。喻薄不适地眯起眼,视野有那么一瞬间,全都是白光。

而在白光中,有一个女孩。

黑色的长发披下,显得一张脸又小又白,而她的五官,美得太有攻击性。

盛气凌人,骄傲张扬。

这是喻薄,对于言夏的第一印象。

床帘很快又被放下,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比起吵醒喻薄的音量,轻了很多。

“轻点,有人在休息。”声线是少女的清脆,可能还要在这清脆里,加上了迷迭和桔梗的香味。

“还真有人。”另一个男生的音量虽然轻了,但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是可以让喻薄清晰地听明他的话,“那人怎么了,也摔伤了。”

女孩应该是用力扣了一下的他的头。

“你以为是你,爬个墙都能摔下来。”她的声音影影绰绰,在那道白色的床帘后面,“笨死了。”

最后一句话,光是语气里就带着亲昵的指责。

喻薄闭上了眼,脑海中很容易勾勒出她此时的模样。

一对小情侣,一对亲昵的小情侣。

应该将这件事算作一个小插曲。

临近期末考试的时间,天气一点一点逐渐转热。喻薄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错过了一整个上午的课程。

他先反射性地看了一眼身上,没有添上新的伤口,昨晚的记忆精确地回笼到他的脑中。没有女人突如其来发疯一样的鞭打,也没有被关进黑暗的房屋,女人这段时间心情不错,没有多余的心思花在他身上。

大概率是因为这段时间,他血缘上的父亲来到了海城。

头很疼,伸手去触碰额头的时候,发觉掌心也是冰凉的。喻薄从床上起身,先给班主任打了电话。

即便教师多次明言,对待学生一视同仁,但无可否认,他们更偏爱好学生。何谓好学生,成绩优异,性格开朗,能参与各种活动,带来各种荣誉。好学生的要求桩桩件件,但是成绩优异,永远摆在前头。

喻薄同班主任大概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生病,家中无人,待他挣扎着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班主任一上午联系不到人的心焦终于得到缓和,听到喻薄生病,他也没有让喻薄立即回学校,而是松了口气让他在家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说到这里,其实可以放下电话了,但班主任没有。

他是一个普通的教师,教书育人,关爱学生这口号虽然不常说出来,但并不代表他已经忘记。

班主任的问话很委婉,像是几经斟酌,加倍小心不触碰到少年人敏感的自尊心。

他问喻薄:“你母亲的工作……是不是很忙?”

这一个上午,班主任当然不仅拨打过家中的固定电话,也一定打过那个女人的手机。她同班主任说了什么,又或者这通电话到底有没有接通,喻薄垂下眼,看着掌心的纹路,他并不关心。

通过电流传给班主任的声音,透着些微的沙哑,还伴着轻轻的咳嗽。

“她的工作,很忙。”如同砂砾滚下台阶,喻薄他,这样轻轻说道。

班主任接下来的话,更是带着叹息。

“唉,老师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好好休息。”

这一声叹息中,似乎还包含着对他母亲不作为的感叹。

喻薄放下手机后,咳嗽了几声。这突如其来到达身上的病症,大概率是感冒发烧,他找到药箱,找到常用药物,吃了几片。

班主任让他在家休息,是好意。可喻薄并不想呆在这里。

掌心还是凉,喻薄点了一根烟,一点猩红在黯淡的房间中亮起,青白色的烟雾自唇间逸出,有烟灰抖落在床边。

他走出去,叫了一辆出租车。

喉间在灼烧,还有胸腔和头脑,看来那几片药片的功效还没有发挥作用。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按照直线距离,走上五六分钟也就到了。他来到学校,第一时间还是应该去找班主任。喻薄按了按自己的头,决定绕路。

他的状态不好,不能出现在别人眼前。

教学楼的后方,有一片银杏林,可惜现在不是秋季,银杏叶没有变得金黄。

喻薄靠在围墙上,看这片银杏林。太阳西斜,围墙的影子笼在他头上。他的烟瘾不大,今天或许是生病了,才又拿出一根。打火机吐出蓝色的火苗,他低头点燃烟。

烟气在嘴中,吐出来,渐渐消失在午后的阳光中。

喻薄拿手撑住了墙,那几片药片始终没有生效,也有可能是他的病情,几片小小的药片,抵抗不过。

在眼前开始出现五彩斑斓的光圈时,有一个书包,重重地落在地上。

喻薄抬起头,一个漂亮的女孩,正坐在墙上。百褶裙下有一双细长白皙的腿,似乎在眼光下发光,还有,就是她极具有攻击性的美。就如同上次在医务室,这次在围墙上,不打招呼,直接刀光剑影地闯了进来。

她从围墙上跳下,随之落下的,还有两片银杏叶。

喻薄的烟落在地上,眼前不在是五彩的光斑,而是逐渐袭来的黑暗。

有人在他倒下时扶住了他。

带着迷迭和桔梗的香味。

他能听到她有些慌乱的声音,“哎哎,你是要晕了吗?”

他的身体没有力气,完全靠在她身上,喻薄当时没有注意,过后想来,她扶着他一个男生走路,肯定很吃力。

所以当时女孩才会说:“先别急着晕,到了医务室你再晕不迟。”

他没有注意到这些,身体的不适感太强烈,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剩下的唯一感觉,就是她的手很软,身上的香味很明显。后来这种香味,缠绕了他无数个夜晚。

校医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动静声很大,惊扰了在药房的校医老师。

言夏把喻薄扶到病床上,擦了一把汗。可是过去看病床上的人,他额角的虚汗可能比言夏还要多。

“怎么了这是。”校医老师走出来,没来得及看清病床上的人。

言夏眨着眼睛说:“医生,他快要晕了。”

校医老师说:“能看出来他要晕了,但他是突然晕的,还是受到什么撞击导致的晕厥。”

小姑娘无辜地看着校医老师:“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就在我面前突然晕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足够让校医看清自己的病人。

这是一张近期经常出现在医务室的面孔。

校医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她的第一反应是要撩起喻薄的校服长袖。身后的女孩还在说话:“我感觉他是得胃病了,或者是发烧了,脸色很白。”

喻薄现在还有意识,在校医的手伸到他的袖子上时,他轻轻地抬起手。

“感冒了。”沙哑的声音,从唇间发出来。

如同那个女孩所说的一样,他的脸色很白,从而衬得嘴唇殷红。

校医了然,放下了手。

再次醒来,喻薄以为她会走。却没想到她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捧着个手机在发消息,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是有节奏的笃笃声。

她完全沉浸在手机中,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来。直到喻薄起身的动静惊醒了她。

她瞟了病床上一眼,见到他要起来,手机也放下了,却并没有要扶他的意思。

只是说:“你别动,头上还有冰袋。”

喻薄停下手。

女孩继续玩起手机,边发消息边说:“厉害啊,高烧还在外面晃悠抽烟,前途不可限量。”

喻薄的手扶着冰袋,没有说话。

她就坐在病床边才长椅上,百褶裙下白得同没有一丝瑕疵的的小腿依旧一下一下,点着地面。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好像也随之同步起来。

还有香味,迷迭和桔梗的味道。

校医室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女孩像是被惊到一般,跳了起来,然后把手机快速地放进背包里。

校医老师进来,见到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还在这,不是叫你回去上课吗?”

女孩的唇畔露出笑,草莓千层一般甜美:“医生,我不是看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不放心吗。”

“你现在回来了我就放心了。”她抓起包,怕被校医责问一般飞快地跑出去。

如同风一样。

喻薄张了张手,没有抓住。

不仅是她,还有空气中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