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裴春水又发烧了。
在梦里他感觉有只发了狂的麋鹿一直在追他，他体力不支倒在草地上，仓皇的哀求的往后退，可精壮的麋鹿猩红着眼逼近他，用略有弯曲的、粗糙的、坚硬的绒毛鹿角撞向他……
裴春水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他心一紧，猛地闭上了眼睛，忽然感受到额头上落下一只骨感修长的手。
“退烧了。”
是本应该去港城出差的庄峥。
“我昨晚喝多了。”
庄峥抚摸裴春水微颤的脸颊：“春水，别装睡。”
裴春水眼眶微酸，翻身朝向另一面，不想和庄峥说话。
他从来没想过庄峥那样清冷寡言的人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
前面、后面都被用上了长方形盒子里的“鹿角”……
“你不想理我了吗？”
裴春水睁开红肿的眼睛，控诉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这样呢！”
又咬紧牙关，垂着泪：“你不是说你不介意那些事的吗？现在在一起了，怎么就……”
“我不在意。”
庄峥垂眸看他：“我只是太爱你了。”
裴春水脆弱的水瞳一缩：“你，你说……”
他愣着的间隙，庄峥温柔的吻落在他颤抖的黑睫上：“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也要乖一点，好不好。”
听到庄峥说爱他，放在平日他应该会很高兴，但是现在他的情绪却没有过多起伏。
因为庄峥一直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所以总会用“爱”和糖衣炮弹来哄住他。
时不时的冷暴力、不许他跳舞，不许他出门交友，粗暴的用工具……
但他每次都没出息的妥协。
庄峥似感受到了裴春水的松动，于是贴着他的耳边道：“还疼吗？我给你上药。”
“不，不要。”
裴春水蜷缩下指尖扯住睡裤：“我想自己来。”
庄峥没再强迫他，只是叮嘱了几句药膏使用的注意事项便下了楼。
等裴春水撑着疲软的身体来到客厅，就听到一阵又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抬眼一看，一只雪白长毛小犬风风火火的跑到他脚边。
裴春水眼睛亮了起来：“Pilot？”
小狗明显是认出了他，整个狗都非常欢喜，可可爱爱的绕着他转圈卖萌。
一旁的南姨喜笑着：“庄先生怕您无聊特意让人从老宅将Pilot接了过来。”
“小狗一直养在老宅？它今年多大了啊！”
“是一直在老宅养着的。”
裴春水问的是南姨，但回答的是坐在沙发上的庄峥。
裴春水想弯腰抱起小狗，这一动作正好牵连了下面的患处疼的他脸色一白，就看到庄峥阔步将顽皮的Pilot抱起放到他怀里，又揽着他的腰坐在沙发上：“Pilot十岁了。”
裴春水顺从的坐下，看一眼庄峥：“你十七岁就开始养它了？”
“差不多。”庄峥道：“工作太忙就让老宅的保姆照顾了。”
“它好可爱。”
雪白的小狗活泼的舔着春水的手指，他心情舒畅不少：“十岁了还这么漂亮，保姆照顾的真的很好。”
逗弄一会儿小狗，庄峥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裴春水垂着眼睛，小声嘟囔一句：“你怎么不去出差了。”
庄峥道：“想留下来陪你。”
裴春水心里一软，哼了声，捏捏小狗爪子：“是想留下来陪我，还是怕我跑了？”
他的意思只是简单的情侣闹别扭离家出走，然而落在庄峥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他脸色微沉，可还是压着声音，尽量温和：“不要胡说，你能跑到哪里去？”
裴春水呛道：“你再这样我就真的跑了。”
“以后不会了。”
庄峥揽住他的肩膀，眼里情绪不佳：“乖一点，好好留在我身边。”
.
裴春水被庄峥带着出国游玩了，去了几个他一直想去的著名城市，庄峥懂得很多，几乎每一个地方他都去过，有这样一个“导游”，所以裴春水的旅游体验非常好。
这几天的朝夕相处让裴春水觉得两个人的感情更深厚了，庄峥也对他越来越纵容宠爱，除了没有人再提及性|爱有关的话题，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回国之后庄峥投入工作，裴春水依旧在家研究厨艺、练舞，现在还多了个遛狗。
这天清晨，他在遛Pilot的时候竟然迎面撞上了一只飞奔而来的哈士奇，紧接着哈士奇的主人便赶了过来。
竟然是乔瑜。
而乔瑜旁边还站着一个牵着高壮大型犬的墨镜男人。
双方都愣了一下，乔瑜立刻变得热情：“春水？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还在茂园住呀。咦？这是你养的狗狗？”
乔瑜这个前任不认识庄峥养了十多年的狗？
“是庄峥的狗。”
裴春水如实道，他注意到那只东嗅西嗅的大型犬没有戴嘴套，便扯着Pilot的牵引绳往身后藏了藏。
乔瑜身边的男人突然道：“这位是……”
乔瑜介绍：“他叫裴春水，是庄峥的男朋友。”又顿了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也是除我之外，庄峥迄今为止谈的最久的那个。”
裴春水皱了皱眉，觉得乔瑜这话有点奇怪。
那男人将墨镜摘下挂在胸前，裴春水便认出这人是当下挺火热的男明星应该是叫宋凌风。
宋凌风冲他露出个标准的明星式笑容，有些讨好道：“你好，裴先生，我是宋凌风。”
“你好。”
裴春水应了下，他察觉到Pilot似乎是有点害怕那只大型犬便赶紧道：“你们遛吧，我有事先走了。”
却没想到他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宋凌风竟然从反方向自他身后追了过来：“等等，裴先生，你平常什么时候遛狗？有时间我们一起遛狗啊，庄总也会和你一起……”
变故就在一瞬间，那只没有戴嘴套的大型犬忽然发疯一样追着Pilot撕咬，裴春水第一时间扯高狗绳将受惊的小白犬抱在怀里，而那只明显发狂的大型犬还在流着口水的吠叫，混乱中似乎是咬伤了小白狗垂下的后腿，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肉，Pilot痛的嗷嗷惨叫起来，然而叫的越惨那只大型犬就越兴奋越凶狠。
他的主人空长一身肌肉，根本拽不住自己养的狗，也不敢上前，只能扯着嗓子乱喊：“丹尼，停下，丹尼，停下！”
裴春水气的要死：“你快扯住它啊！”
Pilot也疯了一样在他怀里挣扎，大型犬在前面不死不休的追咬，他只能踉踉跄跄的往后退，猛然间竟被大型犬狠狠撞到在地，他一个不稳，后腰撞在树上，整个手肘都蹭在了绿化树旁的栅栏上，一股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传来。
就在大型犬要扑到裴春水身上时，宋凌风终于扯住了狗绳，同一时间四五个安保也出动赶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住了发疯的大型犬。
宋凌风这时候知道急了，也不管自己的狗的死活，反而在裴春水和应激了的Pilot跟前手忙脚乱道：“天啊，这可怎么办，这真的是庄总的狗吗？我完了，我完了，裴先生，我给你钱，你能不能……”
此时，乔瑜和南姨带着几个保姆从两个方向赶来，南姨推开宋凌风，赶紧扶着裴春水要往医院走，看到裴春水身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真造孽啊，这怎么就给伤成这样。”
又冲着宋凌风喊：“您遛大型犬怎么能不给狗戴嘴套呢，哎呀，快，快去医院。”
乔瑜紧紧扯住想凑热闹的哈士奇，忙道：“我送春水去，南姨你带Pilot去宠物医院。”
“我没事也没被狗咬，就是一些擦伤，先去宠物医院看看Pilot的伤。”
裴春水心疼得抱着Pilot就走，看都没看宋凌风一眼。
这只大型犬被宋凌风这样的主人养成这样，也不知道是造了几辈子的孽。
去了宠物医院，好在医生说Pilot没有伤到筋骨，就是腿上被咬了一个血洞，剃毛之后每天按时上药养伤就好，难就难在小狗被吓得有些应激，还需要主人慢慢照顾引导。
裴春水仔细的听着宠物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忽然玻璃门从外面打开，裴春水闻到一阵刺鼻的香水味，紧接着一个耳光打在了他脸上。
南姨瞪大眼睛，赶紧上前：“林太太，林太太，裴先生为了保护Pilot都受了好严重的伤，您可不能……”
林梦雅冷着脸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连一个狗都看不好，庄峥养你是吃白饭的吗？”
庄峥养你……
裴春水想说是你儿子求着我辞职的也想说我已经尽全力保护Pilot了，但是话到嘴边他什么都没说。
林梦雅讨厌他也不仅仅是因为一只狗。
看着林梦雅关切的去询问Pilot的病情，南姨将脸色苍白的春水拉到外面，见他漂亮的脸上浮现明显的红印，欲言又止，最后劝道：“这条小狗一半时间是林太太在养，林太太前段时间不是去港城了，所以庄先生把狗带回茂园的事情她不知情，林太太也是关心则乱，毕竟这条狗算是老狗了……”
“您为了庄先生，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裴春水垂着眼睛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好疼，而脸格外的疼。
过了会儿，接到消息的庄峥也风尘仆仆的从公司赶来医院。
裴春水一看到庄峥眼睛就红了，刚张了张嘴，就听到庄峥皱眉道：“Pilot怎么样？”
裴春水一怔。
南姨看一眼像是快要枯萎的裴春水，忙道：“小狗没事，就是被咬掉一块肉，倒是裴先生为了保护Pilot受了很多伤，您看……”
她欲掀开春水的衣袖，却见玻璃门再一次推开，林梦雅冷冷的看着庄峥：“庄峥，你给我过来！”
“林助你带裴先生去处理伤口，南姨你去照看Pilot。”
庄峥落下这一句话就快步进了玻璃门里。
裴春水愣愣的看着庄峥的背影，直到林助叫了好几遍裴先生，他才僵硬的看向他。
林助眼里有类似同情怜悯一样的神色，他低声道：“裴先生，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伤口，您被狗咬了吗？如果被咬了要及时去打疫苗，您除了伤口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春水脑子有些乱，磕磕绊绊的摇头：“没，没有。”
临走前他又看了眼那磨砂的玻璃门，隐隐约约之中他似乎能看到庄峥高大的身影在忙来忙去。
庄峥是没看到他身上的血迹没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吗？
还是说一直都是人不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