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姜青时很喜欢拥抱。
每次觉得脆弱,难过的时候，她都会想要有人抱一抱自己，给她力量。
受伤到现在,她没有主动要求沈岸做什么。
当下这一会,她忽然就很想他抱一下自己,用力地将她抱紧。让她能感受她自己的存在，感受到沈岸的存在。
姜青时提出的要求,沈岸从来不会拒绝,更何况更拥抱。
他低眸一笑，将人揽入怀里,薄唇擦过她发丝，嗓音很低,“还在想那件事？”
姜青时闷声，“一点点吧,主要是想跟你抱一下。”
沈岸轻笑：“可以抱久一点。”
“那也不用。”姜青时拒绝，“我还想出去消食。”
沈岸拿她没办法，莞尔道：“好,那就抱三分钟。”
姜青时嗯哼：“不能五分钟吗？”
“可以。”
两人在门口傻乎乎地抱了五分钟，等时间到了，才手牵着手出门。
晚上风很大,海棠园静悄悄的,静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起伏的心跳声。
姜青时穿得多,和沈岸一起出去便也不觉得冷。
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大约半小时后，才一同回了家。
到家，姜青时想去洗澡,但她手臂不能碰水。
正纠结之际，沈岸忽而出声，“我给你洗？”
“？”
姜青时一懵，抬眸对上他幽深的眼瞳，耳廓霎时热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可以。”
虽然和沈岸做过很多次更亲密的事，事后他也给她洗过很多次澡。可姜青时觉得，事后洗的和现在他要给自己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不好意思。
听到她说的话，沈岸抬了下眼，语气严肃，“医生说你的手臂不能碰水。”
姜青时微微一哽，坚持道：“……我会小心的。”
沈岸眉峰轻扬，定定地看她一会，嗓音微沉，“你确定？”
“……确定。”姜青时点头。
“行。”沈岸唇角微勾，敛眸盯着她，“有需要叫我。”
姜青时嗯声，心里想的却是……最好不要叫他。
她觉得羞耻。
似乎知道姜青时在想什么，沈岸忍了忍，没忍住笑了下。
姜青时抱着睡裙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沈岸脸上的笑意收敛，他掏出手机，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给冯项明发了条消息，又联系了魏明谦，问他之前拜托他找人调查的事情进展。
片刻，魏明谦电话打来：“之前不是说不急？”
他最近这几天在港城，并不知道下午北城发生的事，“怎么一下要得这么急？”
沈岸倚靠在窗边，淡淡说，“出了点事。”
魏明谦挑眉，和身旁的人说了声，走到院子里，“怎么？”
沈岸：“具体情况回来说，你问问进度。”
魏明谦莞尔，“行。”
他顿了顿，叮嘱道，“有事随时说。”
“谢了。”
挂了电话，沈岸靠在窗边看月色。
忽地，浴室那边传来门把拧开的声音。他抬眸，看向躲在复古门后的人，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忘了拿东西？”
姜青时一张脸通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羞赧至极，“没有，你过来。”
沈岸压着眼眸里的笑意，“怎么了？”
姜青时深觉他明知故问，她睇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我需要你帮忙。”
“嗯？”沈岸朝她走近，“什么？”
姜青时捕捉到他眼底的笑，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没好气喊他名字，“沈岸！”
沈岸兀自笑笑，“我在。”
姜青时：“快点，我要你帮忙。”
“帮忙可以。”沈岸答应，在当下这会提出不要脸的要求，“你换个称呼。”
“……”
姜青时懵了几秒，反应过来，“不换就不帮？”
沈岸垂眼盯着她，没有说话。
姜青时很少叫沈岸老公，她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儿过于黏糊，不太喜欢。
僵持几秒，就在沈岸无奈叹气，准备进浴室时，姜青时忽而眉眼弯弯地唤他，“老公，帮我一下。”
沈岸脚步一滞，眼眸变得幽深，“再叫一遍。”
“……老公。”姜青时非常配合，“快点。”
沈岸喉结上下滚动，沉沉地应了一声，然后踏进浴室。
五分钟后，沈岸后悔了。
他不该“挑衅”姜青时，明知道她是个病患，还故意地为难她，最后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浴室里氤氲气弥漫着，水声哗啦啦响起。
沈岸身上的衣服被淋湿，却顾不上太多。他要时刻注意姜青时那只不能碰水的手，还要听她指挥，告诉他，要怎么给她洗澡，哪里的力道要轻，哪里又要重一些。
…………
如果有人在门外，或许会听到里面闹出的动静，和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对话。
“故意的？”沈岸盯着蹭在他怀里的人，嗓音沉沉地问。
姜青时一脸无辜，“我哪有。”
她跟他撒娇，娇滴滴地喊他，“老公……帮我。”
除了在床上，姜青时鲜少这样跟沈岸撒娇，他招架不住，也没想要抵抗。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嗓音喑哑，“要我怎么帮你？”
这一晚，一只手不能动的姜青时，被她一直很喜欢的那双骨节有力的修长手指“照顾”，唇舌“伺候”，得到了另一层面的满足。
睡裙在浴室被弄湿了，沈岸拿着黑色的浴袍将她包住，从浴室抱出。
把人放在床上，沈岸捏了捏她的鼻子，低低道：“我先换一身衣服。”
姜青时全身通红，嗓子也有些哑，“嗯。”
她垂下眼答应着，没敢看面前的人。
等沈岸换好衣服，又重新拿了睡裙给姜青时套上。
套上，沈岸这才再次折返回浴室，去收拾两人弄乱，弄脏的空间。
躲进被子里，姜青时的脸和身体都还是热的。
只要一想到沈岸在浴室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便面红耳赤地想要躲起来。羞耻，实在是羞耻。
沈岸收拾好出来，瞧着闭眼像是睡着的人，眉梢轻扬，“别装了。”
他掀开被子上床，声线沉哑，“我知道你没睡着。”
“……”
姜青时失语，睁开眼看他，“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沈岸低眸，将她发丝撩至耳后，低头想要亲她，被姜青时躲开。她眼睛湿漉漉的，有点儿嫌弃地问，“你刚刚刷牙了吗？”
沈岸抬眼，“嫌弃我？”
“……没有。”姜青时在枕头上摇头，小声道：“我觉得有点儿脏。”
沈岸明白她的意思，他低头，堵住她的唇，甚至还轻轻地咬了下，才告诉她，“刷了。”
姜青时哦了声，眼珠子一转，反问他，“你嫌弃我？”
什么话都被姜青时说了，沈岸哭笑不得，弹了下她额头，“心情好了？”
姜青时一怔，自觉地往他怀里钻，“暂时好了点。”
毕竟，刚刚在浴室发泄了。
沈岸将人揽住，抚摸着她的脑袋，低声问：“一直都没有问你，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姜青时在他怀里静默许久，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她从他怀里抬头，看向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沈岸淡声，“那个人撞你，可以做故意伤人处理。”
虽然姜青时受伤不严重，但那个小男孩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动机。虽然他还是一个懵懂的未成年，可只要姜青时想，沈岸这边的律师就会有办法追究他的责任。
姜青时微怔，轻轻地嗯了声，“你让我想一想。”
沈岸应下，“不着急，其他的交给我处理。”
“知道。”姜青时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沈岸，我有点儿困了。”
沈岸摸了摸她脑袋，轻声哄着，“睡吧。”
在沈岸怀里，姜青时常常能很快入眠。
没过多久，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岸原本还有事情要处理，看她睡得熟，担心起来会吵醒她，最后作罢。
他不舍得，他希望她睡个好觉。
-
睡了个好觉，姜青时第一天醒来时，沈岸不在房间了。
姜青时原本以为他去公司了，洗漱完打开房门出去时，不远的书房门也打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姜青时有点儿惊讶，“你没去公司？”
沈岸：“伤口还痛不痛？”
他不放心她，也不想她一觉睡醒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
姜青时摇头：“一点点。”
本来也不严重，只是她比较怕痛。
沈岸放下心来，“晚点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不要。”姜青时拒绝，“真没事了。”
姜青时不愿意再去医院，沈岸也不勉强。
两人在家吃过东西，沈岸需要去一趟公司。姜青时哪都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沈岸脚步一顿，看向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人，“青时。”
姜青时抬头，“怎么了？”
沈岸垂眼盯着她，发出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司？”
姜青时一愣，“今天？”
沈岸点头。
“……”
安静几秒，姜青时犹豫，“不太合适吧，我过去不会打扰你？”
沈岸：“不会。”
他垂眼看她，嗓音微沉，“要不要去？”
姜青时眨了下眼，“我不化妆吗？”
她一只手也不能化妆。
沈岸没想到她是担心这个，他忍俊不禁，低声道：“我太太不化妆也很漂亮。”
这是实话。
姜青时天生丽质，不化妆的时候也很漂亮。
不意外的，姜青时被沈岸的话取悦到。
不过她还是有点儿在意，“那我从地下停车库上去吧？”
她还是不想素颜让沈岸公司的人看见。
沈岸：“好。”
他垂眼看她，低声问：“我帮你换衣服？”
“……”
-
换衣服出门，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两人真正离开海棠园，已经是大半小时后。
沈岸难得中午时候才到公司，看到他和姜青时一起出现时，总助办的几位助理更是瞪大了眼睛。
沈岸一眼扫过去，冯项明带头喊，“沈总，太太。”
“……”
姜青时不是第一次被沈岸的助理这样喊，但这一次，她莫名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轻点了下头，“中午好。”
沈岸牵着她的手，瞧着她红了的耳朵，无声地勾了勾唇，“忙你们的。”
众人一哄而散。
只不过对姜青时来公司这事，大家还是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总裁夫人今天是不是没化妆？”
“没化妆吗？她看起来好白好漂亮啊。”
“天哪，没人发现总裁夫人今天穿得很漂亮吗，她身材好好啊……”
“她笑起来好明媚。”
“……呜呜，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和沈总一直十指相扣，我之前还听人说沈总和总裁夫人感情不好，现在看，那都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啊，你忘了啊？去年沈总生日的时候，虞姐还给他买了一张机票飞巴黎，当时没有买到商务舱，他坐了十来个经济舱去找总裁夫人过生日诶。”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沈总不让说，我也是上次和虞姐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
“……”
总裁办公室的门关上，姜青时和沈岸听不到外面一丁点儿声音。
进入办公室，沈岸问姜青时要不要喝点什么。
姜青时：“温水就行。”
沈岸说好。
给姜青时倒好水，沈岸把外套脱下挂在落地衣架上，而后扭头看她，“无聊喊我。”
他要忙公事。
姜青时拿出带来的平板，嗯了声：“你忙你的，我不会无聊。”
没一会，冯项明抱着一摞文件进来。
姜青时在沙发上追剧，没有太去关注沈岸。她不会打扰他，反倒是沈岸，时不时抬头往姜青时那边看一眼，似乎是想要确认她是不是还在。
追完两集电视，姜青时有点儿无聊了。
她偏头，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人。沈岸正在忙工作，眉宇专注且认真，窗后的阳光洒入室内，落在他身后，刻画出他清隽挺拔的面容。
不知不觉，姜青时还看得有点儿入迷。
沈岸一抬眼，便撞上姜青时灼灼目光。
他回视她，起身朝她走近，“无聊了？”
姜青时回神，缓慢地摇了下头，“不无聊。”
她说：“眼睛有点累。”
沈岸莞尔，“要不要出去走走？”
“你不是还在上班？”姜青时困惑，“老板就能这么任性？”
沈岸正要说点什么，敲门声响起。
他偏头喊了句进，冯项明推门进来，低声道：“沈总，言律师到了。”
沈岸稍顿，应了一句：“知道了，带他去会议室，我马上过来。”
冯项明：“是。”
人走后，沈岸去看姜青时，他还没开口说话，姜青时便很明了地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要是无聊了我会出去转一转。”
沈岸应声：“找个助理陪你也可以。”
姜青时：“你给人家发双倍工资吗？”
沈岸：“可以。”
只要助理能把姜青时照顾好，别是工资双倍，就算是年终奖翻倍，他这边也可以。
“快去吧。”姜青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催促道：“别让律师久等。”
她不知道律师过来是有什么事，只当沈岸公司有什么项目要询问律师。
沈岸去了会议室，姜青时看着时间思考几秒，给司念发消息，问她接不接个大单。
司念给她回了个问号。
姜青时：「我在沈岸公司，想请他们公司的员工喝咖啡。」
司念：「你想累死我？」
姜青时：「你就说你接不接吧。」
司念：「你先告诉我要做多少杯咖啡。」
姜青时不知道办公楼这边的员工数量，她捧着手机出去问外面忙碌的助理，得到一个准确的数字后，姜青时放弃了。
她不想司念累死。
想了想，姜青时道：「只送总助办这边，十多杯可以吧？」
司念：「没问题，晚点给你送过来，你伤口怎么样了？」
姜青时：「还有一点点痛。」
司念：「我骂他可以吗？」
姜青时唇角微弯：「当然，你可以骂，因为我也很想骂，待会你来送单吗？」
司念：「姜小姐想要我亲自送呢，我就亲自送。」
姜青时：「要。」
司念：「等会见。」
……
两人说定，姜青时去总助办询问大家想喝什么口味的咖啡。
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助理问，“太太是要请我们喝咖啡吗？”
姜青时嗯声：“要不要喝？”
女助理：“当然要，太太请的肯定要比公司的好喝。”
姜青时被逗笑，眉眼弯了弯，“除了咖啡，还有甜品，大家有没有想吃的甜品？”
总助办的诸位助理也不和姜青时客气，纷纷提出自己的需求。
姜青时一一应下，给大家点单。
点完，姜青时问他们，“沈岸在公司是不是很严肃？”
最开始和她说话的那位女助理忙不迭点头，“超级严肃，我跟你说我上周还被沈总骂哭了。”
姜青时：“啊？”
她大为震惊，“他这么凶？”
女助理嗯声，摸了摸鼻子，“不过也是我自己不够细心，要不是沈总仔细，我可能要让公司亏一大笔钱。”
“……”
姜青时看似骄纵，实则没什么架子。
半小时不到，她便和总助办的几位女助理熟悉了起来，甚至和她们加上了微信。
沈岸和律师从会议室聊完出来时，他的沈太太正被他总助办的助理们包围在正中间的位置，七嘴八舌说着什么。
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让沈岸有些挪不开眼。
“那位就是你老婆？”旁边的人出声。
沈岸瞥他一眼，“嗯，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名叫言律师的男人勾了勾唇，打量姜青时几秒，转头揶揄他，“长得确实漂亮，难怪能让你惦记那么多年。”
沈岸睇他一眼，“我惦记她不是这个原因。”
“差不太多。”言律师才不听他的，只好奇地问：“她知道你暗恋过她吗？”
沈岸：“闭嘴。”
“哦……”言律师扬扬眉，看热闹似的，“不知道啊？”
他轻啧一声，取笑沈岸，“你瞒的还挺严实。”
沈岸懒得理他，他抬脚朝姜青时所在的位置走近，喊她，“青时。”
姜青时正跟助理们讨论穿搭，听到沈岸声音，她抬眸看向他，微微愣了下，“你忙完了？”
助理们纷纷散场。
沈岸嗯了声，给她介绍，“这位是言律师。”
姜青时虽不明白沈岸为什么要给她介绍一位律师认识，却还是笑盈盈地朝对方点了下头，“言律师，我是姜青时。”
男人轻佻地勾了下唇，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落在姜青时身上，打量着，但奇怪地不会让姜青时觉得不舒服，“姜小姐长得很漂亮。”
他没有叫姜青时沈太太，因为沈岸和他说过，姜青时首先是姜青时。
姜青时：“？”
男人往旁指了指，略微惋惜地说，“有点便宜沈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