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翎正沉浸在畅享美好未来当中，却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投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还很热烈。
“喵——”一道猫叫声突然响了起来，从莫谏之的袖子里跳出来一只不大不小的灵猫，直勾勾地盯着白翎看。
尖尖的指甲在石桌上磨了磨，尾巴一甩，显得很是兴奋的样子。
“啾？”白翎歪了歪脑袋，拍拍翅膀从祁问雪的掌心飞到了石桌上面，与灵猫大眼瞪小眼。
祁问雪立刻就将灵力跟过去一缕，防止小家伙被灵猫伤到。
这只灵猫是黑白橘三色的，尾巴毛茸茸，尖端还带着一小撮翘起的雪白绒毛，看上去很是漂亮。
“喵喵~”
“啾啾？”
两只小动物在石桌上鸟同猫讲，谁都听不懂谁的话。
灵猫在空中缓缓晃动着它漂亮的尾巴，站姿优雅，比白翎高了一大截的它俯视着眼前这只从没见过的小鸟。
猫眼中流露出高傲，像是在说：你没我好看。
白翎一下子就出离愤怒了，这世界上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看的动物，谁都不能质疑一只凤凰的盛世美颜！
抖抖翅膀，身上由雪白向冰蓝色渐变的绒羽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华光，像是山巅的凝冰碎雪，晶莹剔透，哪怕如今幼兽的形态也遮挡不住那矜贵与华丽的气质。
白翎朝着灵猫走去，“啾——”
他只有拳头大小，并且全身都圆滚滚毛茸茸的，乍一看甚至会以为是一个团子，只有可爱，毫无威慑力可言。
但随着白翎的走近，灵猫高傲的姿态逐渐收敛，最后竟是被吓得倒退了两步，眼看着就要掉下石桌。
一只迷你的小鸟逼退一只体型是它好多倍的猫，这听上去就挺不可思议的，但这一幕此刻就发生在莫谏之与祁问雪眼前。
祁问雪不觉得意外，虽然小翎外表可爱，但到底是神兽，甚至还是神兽之首的凤凰，对于灵兽有着天然血脉上的压制。
倒是莫谏之震惊了，越发好奇这只漂亮的小鸟究竟是什么种类。他的灵宠脾气一直都挺暴的，眼见着打不过都会扑上去拼命，这会儿却是被小鸟逼得步步倒退。
“喵喵！”灵猫突然用力叫了两声，不再倒退，而是猛地朝白翎扑过去。
“小花，不许闹！”莫谏之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出声喝住他的灵宠。
祁问雪的灵力都快要把灵猫困起来了，结果就在这时，看上去气势汹汹的灵猫在空中迅速一翻身，露出了下面雪白的肚皮。
“喵喵喵~~”它对着白翎娇声连连，尾巴时不时拂过自己的肚皮，像是在邀请对方。
白翎不慌不忙走近，小翅膀覆上那柔软的肚皮，飞快揉搓起来。
“啾啾。”
手感很不错嘛，不过没有他的好。
现在理解师尊为什么这么喜欢对他亲亲摸摸了。
“喵~~~”灵猫被摸得声音都发颤，软绵绵地摊在石桌上，像是化成了一滩水，只有尾巴还在小心翼翼地蹭蹭白翎，表达着它的亲近与喜爱。
于是小鸟逼退大猫的画面就变成小鸟撸大猫，说出去更加没人信。
猫不吃鸟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让一只鸟撸它。
白翎直接站在了灵猫小花的肚子上，两只小翅膀不断揉搓着那些柔软的绒毛，啾啾的叫声听上去就很是享受。
心道这还是一只公猫，结果卖起萌来这么娇，果真是猫不可貌相。
祁问雪看着小弟子开心的样子，抿了下唇，没有去阻止，只不过灵力始终围绕在周边，确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反观莫谏之已经看傻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灵宠。
作为主人，他都没能让小花这么主动地露出肚皮示好过，相反倒是被挠过无数爪。
伤到了伤到了，被差别对待伤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白翎撸猫撸够了，毫不留恋地拍拍翅膀回到祁问雪的面前。
祁问雪轻笑着捧起了桌上的小凤凰，用指腹温柔地替白翎梳理着微微有些乱的绒毛，然后十分有耐心地挑去其中沾上的猫毛。
白翎注意到了，立刻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看，他就不掉毛，多好养。
掌心的小家伙身上沾染了似有若无的灵猫气息，祁问雪眸色微暗，指尖轻点，便将那气息抹去了。
似乎还是觉得不够，又将小凤凰捧到了面前，轻轻在那小翅膀尖上亲了一下。
“啾！”白翎只觉得一阵酥麻从翅膀尖传来，直弄得他脑袋都晕晕乎乎的。
忍不住抱住祁问雪的手贴了上去，细腻柔软的绒毛蹭过掌心，“啾啾啾~”
师尊好香好好看，好喜欢~
前一刻还在说灵猫娇，这会儿他的声音还要娇上百倍，简直要滴出水来。清脆又婉转，无比悦耳。
小花不甘不愿被莫谏之抱在怀里，眼神直勾勾盯着祁问雪，简直像是在看它的情敌。
祁问雪也看了小花一眼。
小翎坐过摸过的猫皮......有小翎气息的猫毛......
小花猛地打了个哆嗦，出于灵敏的第六感颤巍巍躲进了莫谏之怀里，不敢再看祁问雪。
祁问雪还是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莫谏之见着祁问雪与他的灵宠气氛正好，也不好意思多做打扰，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啾~”白翎被祁问雪揉动着小肚子，圆溜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叫声里满是享受。
师尊手法好好呀~
“走，我们去个地方。”祁问雪捧着小凤凰站了起来。
“啾？”去哪？
祁问雪垂眸，“妖兽林。”
白翎猛地怔住了，妖兽林......那不就是他死亡的地方吗。
难道师尊是要去祭拜他的坟墓？
不对啊，这一年的忌日已经过去了，现在去算个什么，所以只是单纯的缅怀吗？
果然自己的死对师尊的打击很大啊，他可真是一只罪孽深重的鸟。
祁问雪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小凤凰，掌心还有微微的痒意传来，是那雪白的小爪子又开始无意识抓动了。
“小翎......”他低声喃喃。
白翎抬起脑袋，便看见他的美人师尊眼眶又红了，似有水光泪意盈满，清隽如玉的眉眼间皆是哀伤与孤寂。
美人哪怕蹙一下眉都是令人心疼的，更不要说落泪了。
心像是被刺痛了一下，白翎啾啾叫着飞到了祁问雪的脸旁，用自己软绵绵热乎乎的小身子去贴贴对方的面颊。
温温凉凉的，触感都像一块温玉。
“小翎。”
“啾啾！”我在这里！
什么替身不替身的，他本来就是他自己。
祁问雪轻轻笑起来，眉眼舒展，伸手接住半空中的小凤凰，“谢谢你。”
谢谢你能回来。
白翎没有听出背后的意思，只当师尊是在谢谢他的安慰，顿时更心虚了，毕竟他就是让师尊伤心的罪魁祸首。
等等，也不能说是罪魁祸首，他也是受害者。
乖巧地跳到祁问雪的肩膀上，一小步一小步挪向那修长的脖颈。
啪叽，白翎装作站不稳的样子摇摇晃晃倒在了祁问雪颈侧，毛茸茸的一团尽数贴了上去，形象生动地展示了什么叫做小鸟依人。
“啾，啾啾啾~”站不稳啦，要师尊抱抱才能起来呀~
白翎试图靠撒娇来让师尊开心一点。
是的，这是他作为替身鸟应尽的义务！
也不能让师尊白白养他不是。
祁问雪被逗得笑出了声，抱起了小小的凤凰。
然而一颗泪珠却是因为眨眼的动作而掉落了下来，正好就砸在白翎的喙上面，像是一颗晶莹的露珠。
白翎下意识尝了尝，有点苦苦涩涩的。
“啾~”雪白的小肚子翻了起来，白翎暂时丢下了形象问题，用小翅膀拍拍肚皮表示随便摸。
他忙着哄自家爱哭的柔弱美人师尊，却没注意到祁问雪看似含泪的清润眸中划过笑意。
祁问雪以前的确是从来不哭的，他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值得他那般在意。可就在白翎离开后的一年里，他每每喝醉，醒来的时候衣衫都被眼泪浸湿。
现在倒是多了个想哭就能哭出来的能力。
看着急忙忙安慰自己的小弟子，觉得这个能力比什么都好用。
果然还是不喜欢看小翎跟别的人太亲近......
猫也不行。
似乎有阴郁藏在那永远温柔如春风的笑容里，祁问雪神情一滞，那抹阴郁倏然消散，浅浅的茫然在眸中浮现。
刚刚他想了些什么？
怎么感觉从那只灵猫扑向小翎后他的印象就有些模糊......
白翎没有注意到祁问雪的异常，他好一通手忙脚乱的安慰，看着不再难过的师尊，用翅膀擦了擦脑袋上并不存在的汗，长啾一声，十分有成就感。
他果然是哄美人一把好手，技术没有退步。
两人去到了妖兽林，一落地白翎就自以为隐蔽地小心翼翼看向祁问雪，生怕对方又哭了。
让美人师尊为自己流那么多眼泪，很折寿的啊，就算他是凤凰也耗不起。
幸好祁问雪这次没有再流露出明显的悲伤，只是带着白翎来到了曾经两人遭遇袭击的地方。
那里多了一棵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寒梅树，用法阵维持着冬日的气候，梅花朵朵绽放。
而寒梅树的枝丫上系着一根红色的绸缎，随着吹过的风微微飘动，隐隐可见上面用掺了金粉的墨水写的字。
吾徒白翎
白翎怔怔看着，脑中缓缓冒出一个想法：
他一会儿该不会，要自己祭拜自己吧？
好在祁问雪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带着白翎在寒梅树的旁边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白翎离开了。
一路直直向着妖兽林的最深处而去，沿路还能看到不少的修仙者，但是到了中心圈，已经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妖兽林的外圈跟中圈不算特别危险，一般的修仙者也能猎杀妖兽。可到了中心圈，尤其是最深处的一片，里面的妖兽都是能够轻而易举屠城的级别，非大能根本就不敢靠近。
祁问雪在一片深绿色的湖前面停下了，他打量了片刻，抬手一道凌厉的灵力便打入湖中。
静默了几秒，原本平静的湖面开始涌动，越来越激烈，涟漪四起。
“吼——！”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响起，湖面掀起滔天巨浪，一条巨大的蛟妖从湖中破水而出，溅起无数水花。
“啪嗒！”有什么东西从蛟妖的身上掉到了地面，白翎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人类的手臂，上面是被利齿撕咬出来的断口。
很显然，这是一个倒霉的被蛟妖抓来当点心的人类残肢。
师尊这是来惩恶除暴了？
蛟妖硕大的竖状瞳孔紧紧盯着祁问雪，布满坚硬鳞片的尾巴狠狠抽了过来，被带出的水花也被妖力凝聚成冰粒，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过来。
要是一个普通人被其中一枚冰粒打中，当场就会化作冰雕然后碎裂。
但祁问雪只是唤出了宿风月，浅浅的碧色剑气围绕在剑身，随着主人的一挥，破开所有冰粒直直斩向蛟妖。
“嗤！”刀枪不入的鳞片就像豆腐一样被剑气轻易撕裂，腥臭的鲜血疯狂从致命伤口处涌出。
“吼——吼——！”蛟妖痛苦地挣扎起来，发出凄厉惨叫，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不断扭动。
但最后也只能无力地倒入湖中断了气息，大量鲜血将清澈湖水都染成了血红。
祁问雪青丝被吹拂过的风带着飘起，衣袂飘动，宿风月周身的剑气尚未完全收敛，漂亮又锋芒毕露。
这幅美人斩蛟妖的画面一下子就惊艳了白翎，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几乎要冒出小红心。
“啾啾！啾！啾啾啾！”师尊好棒！好厉害！天底下最厉害最好看！
白翎在祁问雪的肩膀上用小翅膀鼓着掌，觉得还不够，又飞到一旁的树上面摘下一朵花叼给了祁问雪。
粉色的花衔在雪白的喙里，越发粉嫩。
祁问雪失笑，“谢谢小翎。”
将花朵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空间。
“啾啾啾！”又是一阵啾啾声，清脆悦耳。
白翎一顿，等等，这声不是他叫的。
疑惑地抬眼望去，发现居然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鸟从远处飞了过来，一边飞一边不停冲着白翎啾啾。
祁问雪都愣了一下，不明白这只鸟要做什么。
“啾啾！”小鸟飞到了白翎的面前，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白翎听懂了对方的话，对方说那他刚才摘下的朵花其实是一个捕捉灵兽的法阵的阵眼，而对方就被困在法阵里面，所以自己如今成了对方的救命恩人。
“啾啾啾！”小鸟又叫了几声，朝白翎贴近。
“啾？！”白翎猛地炸毛弹了开去。
这鸟居然说要以身相许！
不！他拒绝！！他不喜欢鸟！！！
“啾——”小鸟见白翎抗拒，还是不愿意放弃，突然间再次飞到空中，白光闪过，小鸟的身影缓缓拉长，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白色的衣衫被风吹过，一个长相可爱精致的青年出现在原地。他一头长墨发用毛茸茸的发绳扎成马尾，眼睛偏圆，看上去清澈又明亮，唇瓣天生自带三分活泼笑意，令人一眼便心生好感。
“救命恩鸟你就收了我吧！”白衣青年飞快捧起了白翎，“我会唱歌跳舞，还会打扫屋子，一定能照顾好你的！”
白翎不说话了，他盯着眼前这张漂亮脸蛋呆住了。
祁问雪微微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