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疼醒的还是被冻醒的。
反正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感到一股铺天盖地，几乎要将自己冻僵的寒意。膝盖处更是犹如千针万刺一般。
顾宴疏微微垂眸，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跪在一片雪地之中的。
不知道跪了多久，鲜血从膝盖之下流出来，染红了周围的雪地。
顾宴疏微微一怔。
他不明就里，下意识想从地上站起来。
却没想到一连试了好几回都没有成功。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今这个似乎并不是他的身体，他不过是附在了对方身上，因为他此刻只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痛苦，然而却掌控不了对方的身体。
这样想着，顾宴疏却忽然间听到一阵铁链的“哗啦啦”声响，好像是身体的主人也实在觉得难以忍受，所以轻轻动了一下。
他这一动，听见铁链的“哗啦啦”声，顾宴疏才蓦地惊觉，对方手腕和脚腕上竟然都戴着冰冷沉重的镣铐。
这镣铐或许也是刑罚的一部分。
虽然身体完全没有办法掌控，但不亚于世间任何一种酷刑的痛苦可是不减分毫。
顾宴疏疼得连神智都有些恍惚了，偏偏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外没有一处能动，只能随意打量打量四周企图分散下思绪。
可惜除了他膝盖下仍旧在源源不断渗出的血之外，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连一棵树，一片叶子，一朵花都没有。
这是打算直接让他跪死在此处？
顾宴疏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有些无奈的想道。
接下来的日子无疑非常难熬。
这没有日升日落，不辨昼夜。
也没个人可以说话。
还有如钻心剜骨般，仿佛永不止歇的疼痛如影随形。
一开始顾宴疏心里还隐隐的期待能来个人，至少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然而后来他也淡然了。
如果有人打定主意想要让你觉得痛苦的话，那大概率也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几年，又或者只有几天，身后忽然之间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伴随着这阵脚步声，顾宴疏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老者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一副仙风道骨的派头。但他见到顾宴疏，又或者说顾宴疏此刻附身的这个人之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对方的惨状给惊着了，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红了：“晏黎，你……你觉得怎么样？”
听见晏黎这个名字，顾宴疏不由得就是一阵。难道他此刻附身的这个人，就是楚陵口中的那个晏黎？
须臾的沉寂之后，顾宴疏听见一个声音道：“尚可。”
可能是许久都没有开过口的缘故，这声音稍稍显得有些沙哑。
但却依旧低沉悦耳，不难听。
还有几分从容不迫。
似乎这样的痛苦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可明明以顾宴疏这样的忍耐力都觉得很难忍受。他甚至觉得直到此刻依旧保持神智清醒，还没有疼晕过去都不太正常。
老者显然跟顾宴疏的想法一致。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晏黎，你又何必如此逞强，事已至此，天帝已经发话了，只要你愿意道个歉，并且立誓永不再犯，这件事儿就翻篇了，你勾结魔族的事情既往不咎，往后该怎么样，就还怎么样。”
顾宴疏微微一怔。
紧接着就听晏黎低声道：“我没有勾结魔族。”
“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老者听见这话显然急了：“你没勾结魔族，你干什么跟那魔族圣子混在一处？你干什么帮着丰汐隐瞒她跟魔族圣子之间的私情？丰汐一天到晚跟着那魔族圣子往下界跑，你没发现就算了，你发现了，不但不向天帝禀报，你竟然还帮着隐瞒，说她是跟你在一块，要不是另外一个圣树继任者看不下去来告诉天帝，我们都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晏黎，你说你的办的这都叫个什么事儿，丰汐可是你未婚妻！你把我神界的脸面摆在什么地方了？”
晏黎轻咳了两声：“强扭的瓜不甜，何必牛不喝水强按头，我晏黎堂堂男儿，不能跟不对我一心一意的人成婚，我和丰汐的婚约早晚都要解除。”
“解不解除另说。”
老者道：“就算你跟丰汐没婚约，也不等于你就能跟魔族圣子称兄道弟，更不等于你就能支持他和丰汐。丰汐是我神界的战神，她跟魔族勾连，这后果有谁能担待的起？”
晏黎显然还想辩解：“我……”
但老者毫不犹豫打断了他：“你不要跟我说，你跟魔族圣子是私交，没有危害到神界，更别说丰汐和君陵没私情，自古神魔不两立，他们要没有私情，那么亲近干什么？没私情君陵那么护着她？不惜为了她神骨尽碎？你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如今这也就是你，换个人来，别说道个歉就算了，不散了他的魂，那都叫对他客气！”
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