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 31 章 党首

作品:竹马是第一储臣| 作者:觉棠|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2-07-03| 下载:觉棠TXT下载

翰林院众人听闻疏朝云跪请陛下,去大理寺见了苏绛,回来便一连请了两日病假,心里都暗暗揣测着些什么。

别是苏大学士气性上来,连安小公爷都打了吧?

薛易乐自然不信这些,可听多了各种版本,也不免心惊,于是一下衙,便赶去了安国府。

“我的大公子,你没事吧?”

见疏朝云额头上一片淤青,面色也略显苍白,他有些急了:“真病了?”

“没事,就是手受伤了,暂时写不了字。”疏朝云笑了笑:“养几天就好。”

薛易乐注意疏朝云一只手包扎着,另一只手泛着红肿,一看就是挨了手板。他虽然惊讶,但很贴心地撇开了话题:“翰林院近日可忙坏了,你可得快些回来。”

嘶——这个话题其实也不大好。

翰林院为什么忙?还不是因为他们苏掌院被关进了大理寺。

好在疏朝云并不在意,他清浅一笑:“好。”

薛易乐看着都有些心疼,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好脾气的人?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却还是把最温和柔软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对了,一直说要见你们家老爷子,还没等到旬沐,我倒是先请了病假,”疏朝云说:“这样吧,我今日便陪你去一趟。”

薛易乐一脸讶异,还没来得及阻止,安小公爷便已经打发人备礼了,

“是不是仓促了些?”疏朝云碰了碰额头上的伤——那里用碎发遮住的话,并不是很明显。

“啊?”薛易乐哭笑不得:“那倒不是,只是你伤还没好呢,急什么?”

疏朝云无奈:“实不相瞒,我在家已经胡思乱想一整天了,再不找些事做,云秀姑姑为了保全那些花,也要把我赶出璧沉居了。”

薛易乐不知道大理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他这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点点头:“我阿翁喜欢你,去跟他聊聊吧。”

薛府位于城西,相隔倒也不算太远。

马车不急不缓地穿过朱雀大街,疏朝云撩起帷裳,往外看了一眼。那稻草杆上一串串红球,迎着光格外剔透,像一颗颗鲜艳欲滴的琉璃珠。

耳畔货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明明喧闹,可莫名其妙地让人心绪纾解。

薛易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调侃:“大公子,你该不会是嘴馋了吧?”

“我没有。”大公子拒绝承认。

“那好罢,我一个人吃。”

疏朝云听出他逗弄的意味,无奈:“欢之兄……”他后半句并未说出口。

因为下一刻,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杆,便连带着周遭几个货郎一同倒地了。

“哗啦——”

糖葫芦和玲琅满目的香囊簪子撒了一地,好在人只是摔倒,不大严重。

疏朝云放眼望去,只见那撞翻了货郎的男子一身锦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正朝着他们马车的方向跑来。

看样子倒是有些狼狈。

疏朝云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便问道:“何人竟如此放肆?”

“吴立恳暴毙,除了刑部尚书李家的那位李四公子,想来也没有别人了?”

“李四……”疏朝云试探:“李玄?”

“你知道啊,”薛易乐饶有兴趣:“你怎么知道的,说来听听?”

薛易乐与他相识这些日子,已经大概摸清了这位安小公爷——小公爷从小两耳不闻窗外事,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记这么久,一定是惊天大闻!

“他给陆恒做过伴读……”疏朝云正要说下去,便见故事的主角之一,正穿过人海去追另一个主角。

陆恒手里攥着一根长鞭,看样子是策马用的,可不知为何,视线之外,二人皆听到了一声源自于人的惨叫。

“——啊!”

薛易乐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疏朝云淡淡一笑,不再说话。马车穿过闹市,继续驶向薛府。

“这李玄啊,也算罪有应得。”薛易乐觑了他一眼,小公爷虽面色未改,可薛某人却平白咂摸出一丝小孩子怄气的状态,于是十分贴心,状似无意地说了起来。

原来这李玄之父乃是是刑部尚书,李玄因与六殿下不和,便在苏绛入狱后,多番进言要对他严刑拷问。

“六殿下倒是很讲义气。”薛易乐笑着感慨:“有时候真羡慕这位殿下,从没有什么能让他顾忌。”

出于礼貌,疏朝云点点头。

“对了,方才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薛易乐笑意吟吟:“他给六殿下做过伴读,这事我略有耳闻,后来为什么变成了子焉?”

“陆恒跟他打架,折了他一条胳膊,后来陛下唤苏绛和我一同入宫。”

薛易乐想起当日吴立恳的惨状,倒吸一口凉气:“六殿下自小情绪不定,陛下竟放心?”

“陛下知道,他不会动我。”疏朝云道:“陆恒打李玄,是因为李玄对舅舅不敬;陆恒纵着我,也是因为舅舅。”

“想不到,六殿下对宸王如此敬重。”疏朝云一向不肯逾矩,这声“舅舅”显然唤的是亲舅宸王。

“都是为了舅舅罢了。”

敬重宸王时,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他;如今误会宸王,便也能将他一脚踢开。

——说一不二,果然是陆恒的性子。

疏朝云双手掩面,深深呼了一口气。

薛易乐与他本就倾盖如故,加之外祖父这层渊源更是把他当做弟弟般照顾,现下不明真相,唯有拍拍疏朝云的肩膀,以宽解一二。

下了马车后,疏朝云便恢复如常了。

小厮奉命等候,见了薛易乐,笑脸相迎:“郎君,娘子让您回来之后去见她。”

谁料薛易乐脸色一变,抓起疏朝云,撒腿便跑:“回阿娘说,阿翁找我!”

疏朝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着跑了一路,两人皆气喘吁吁。

“呼——欢之兄,怎么了?”疏朝云不露辞色地揉了揉腿,他昨日跪了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膝盖都青了。

“我阿娘近日不知怎的,总要给我相看各家未出阁的娘子。”

疏朝云调谑:“也是,欢之兄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急什么,任小侯爷二十四了都没成亲。”

“我兄长他……”疏朝云倏地想起什么,“哎呀!”

“怎么了?”

他答应了七姐姐要给她牵线的!

疏朝云道:“不是什么大事。”

好在陆夕照好哄。

二人进了他外祖父的院子,疏朝云才想起来问:“对了,为何你外祖会定居在薛府啊?”

“我阿翁膝下仅我阿娘一个女儿,他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家里,我阿娘实在不放心,索性接来颐养天年。”

疏朝云点点头。

进了院子才发现,此处地大空旷,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就连射箭用的靶子也严谨地被安插在墙角了,浑然似一个演武场。

放眼望去,还有个人在耍枪,那人一身黑衣,一看便是常年习武,臂力极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漂亮极了。

“嘿,常阎王。”薛易乐见人停下,打招呼:“我阿翁呢?”

“常阎王”转过身来,一双鹰眼虽不阴沉,可不苟言笑的样子格外慑人。疏朝云认出此人,隐隐有了揣测。

下一刻,他听到有人颇具威严地斥问:“没大没小的,喊谁呢?”

这句话并不是出自常渊之口,抬眼看去,竟果真是常太师!

薛易乐讪讪地改了口:“小舅舅。”

“小公爷。”常渊和寻芳台起火那日一样,对他十分客气,虽然板着脸,但并不凶。

薛易乐喊他,他喊疏朝云。疏朝云点点头,则看向太师,不自觉地又乖了几分,作揖道:“常公安好。”

如此一个循环下来,太师似乎很满意:“都进来吧。”

——疏朝云这才堪堪意识到,他和薛易乐的关系愈发亲近,貌似便是从围猎那时起……

入内,疏朝云站定,将手中礼物递交给随侍:“带了些补品,还请常公笑纳。”

“小公爷客气了。”太师挥手:“坐。”

“原来太师便是欢之兄的阿翁,怪道欢之兄如此照顾。”

薛易乐笑着解释:“我事先可不知情,与你交好,完全是因为对我性子。”他握拳轻咳两声,权当解释:“当日言及苏子焉那番话,也是阿翁有意交代。”

疏朝云莞尔:“难怪。”

“敢问太师何意?”

军中之人习惯开门见山:“陛下膝下仅有三子,如今二王相争,六皇子虽未分府,但授爵不过早晚的事。以六皇子的性子,你觉得他会站哪一党?”

疏朝云摇了摇头:“他不会站队。”

“这就是了,”太师道:“那苏子焉是他的伴读,一向与他交好,倘若六殿下自为一党——苏子焉便是党首。”

“我与靖王相交数十载,你是他唯一的血脉,小公爷要蹚这趟浑水,我不能坐视不理。”

疏朝云尚还沉浸在方才那句话里,难以置信:“自……自为一党?”

怎么可能?!

“兰美人出身低微,六殿下因此受人白眼,恶居下流,就连如日中天的吴氏也不惜为敌。这样的人,你觉得他可能冒着襄王上位、为人鱼肉的风险吗?”

疏朝云余光扫见常渊和薛易乐,抿了抿唇:“太师,慎言。”

寻常百姓家尚且没有人愿意看到子嗣相争,何况君王。

“常渊和欢之都是自己人,守口如瓶,你大可放心。”太师明白他的顾忌:“自然,这些不过是妄断。”

“可我要问一句,倘若小公爷没有安国府和靖王府的家世、没有陛下的恩宠,纵天资出众,却因旁人嫉恨,官场之上寸步难行。小公爷会如何?”

疏朝云哑然:“……我不知。”

“是了,小公爷锦绣丛中长大,天大的事求一求陛下,无有不允,从未遇挫,自然不知。”

可这些,或许便是苏绛曾经历过的……

闻言,疏朝云眸光倏然一明,微讶地看着太师,似乎从他字里行间中渐悟了什么。

缄默良久,疏朝云沉闷开口:“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即便是一趟浑水,为何……我不能与之共赴?”

太师似乎早有预料,闻言忍不住笑了:“敢问小公爷,如此刀山火海走一趟,为的是什么?是尊贵的地位,还是滔天权势?”

这些,他都不缺。

太师是靖王身边的老人,又是宸王在军中最信任之人,老人家如此推心置腹,疏朝云无可隐瞒——

“为求心安。”

“实不相瞒,我们之间生了嫌隙,”疏朝云垂着眸子,声音微颤:“但只要想到他们可能因此惹火上身,我便难以心安。”

“陆恒是我舅舅的义子,算起来是我母家唯一的亲人了,哪怕是为了舅舅,我也定要保他;至于苏绛……”

疏朝云沉声:“他是我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