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曦珠有时会想,也许是因为许执预料到不久后,镇国公府卫家会陷入难以翻身的灾祸,才会来退掉和她的婚事。
*
那日是神瑞二十七年的十月初,许执请丫鬟到春月庭,约她去奉山。
那时两人早换过庚帖,请期来年春时成婚。
刑部尚书卢冰壶是他的老师,借着这层关系,许执与卫度自然熟识,也会递帖来公府探讨些政事,更多闲暇,顺便邀请未婚妻出去游玩,无可非议。
毕竟他们的父母俱已不在,就连主持他们定亲的姨母,那时业因连失长子和丈夫,缠绵病榻已久,也不再管这样细枝末节的事。
曦珠收拾妥当后,便跟着他出府。
她整日在公府后宅,除去被蓉娘教着做些针线绣活,为婚事准备,再也没有其他事做。
若是能出去走一走,总比这样闷着好。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此次许执约她出来,是为了退婚。
一片片赤红的枫叶飘旋落下,掩去远处的人声。
寂静深处,曦珠出乎意料地感到平静,过了好一会才抿了抿唇,定定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
许执看着她,不曾偏移一寸,迎上质疑。
问出第一个问题。
“曦珠,你与我一道出来这些次,真地觉得高兴吗?”
没等她回,许执便道:“你每次朝我笑时,总让我觉得有些勉强。”
是吗?每回自己朝他笑,都在勉强。
曦珠觉得惘然起来。
“我如今说要退婚,你心里伤心难过吗?”
跟着的,便是他的第二个问。
应该有吧……
下一刻,许执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当时国公夫人为你相看了其他人,为何你选定的是我?”
后来,许执又说了什么,曦珠全都记不得,只记得他递还了那个她初学做的荷包时,温和的神情难得严肃,说了这样一句话:“若有一日公府出事,你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当时曦珠不懂他即便要退婚,只需遣人上门说就是,何故要单独约她出来说那些,再是最后如同谶言般的话。
直到神瑞二十八年正月的来临,曦珠才渐渐明白了。
许执不仅敏锐地预想到将来朝局变化,更是早已知晓她对卫陵的情意,才会在退婚时,那样隐晦地提醒她,当卫家出事之时,卫陵被困之际,不要掺和进去,而是要赶紧离开。
他不能直言。
她到底还是在一众慌乱里,因给卫陵传递消息,而被求于活命的公府丫鬟告密,抓进了刑部牢狱。
也是在那里,曦珠见到秦令筠,被逼着处于酷刑中,皮肉不受摧磨,意志却因那些受尽刑罚之人的惨叫,而濒临崩溃。
秦令筠的沉声问询,更让她犹在黑渊。
可也因他每一日的到来,曦珠才能确认卫陵还活着。